古典詩歌的藝術魅力既來自其語言文字的巧妙組合,也離不開瑯瑯上口的韻律。顯而易見,詩歌中“詩樂二重性”特征非常突出。但因為某段歷史時期重視詩歌社會功能的傳達,相應地對其形式方面的要求便降低了,這樣無疑會導致詩歌二重性的失衡。本文主要從“樂府”、“系樂府”、“新樂府”幾個概念的辨析探討詩樂二重性中“詩”的強化。
首先我們來對比這三組詞:“樂府”、“系樂府”、“新樂府”,三者中均有樂府,很容易讓人產生迷惑,它們之間究竟有什么聯系和區別呢?
我們先來看“樂府”,樂府起初是作為一種音樂機構出現的,史書對此已有記載。如《漢書·禮樂志》云:“至武帝定郊祀之禮,乃立樂府,采詩夜誦。有趙代泰楚之謳。以李延年為協律都尉。多舉司馬相如等數十人造為詩賦,略論律呂,以合八音之調,作十九章之歌。”從上面的敘述中可知樂府的主要任務是制定樂譜、搜集歌詞,特點是講究宮商律呂即講求入樂。
“樂府”發展到后來就成為一種帶音樂性詩體的名稱,這種詩體就是“樂府詩”。因為樂府這一音樂機構為了配置樂曲經常到民間采集詩歌,或者由文人來制作完成。這些樂府詩主要是用來人樂的,但并不全部入樂。
“樂府詩”在漢代至魏晉蓬勃發展,無論是民間還是文人都有佳作問世。其后出現了許多仿作。仿作主要有下列幾種情形:(一)按照樂府舊曲,重新創作新辭。性質上還是人樂的;(二)由于舊譜的失傳,或由于創作者并不熟悉和重視樂曲,只是沿用樂府舊題,模仿樂府的思想和藝術風格來寫作,實際上已不入樂;(三)仿效民間樂府詩的基本精神和體制上的某些特點,完全自立新題和新意,當然它不入樂。
沿用樂府舊題寫作樂府詩,始自漢末建安。曹操開風氣之先,襲用樂府舊題,模仿兩漢樂府民間歌辭的風格來寫作樂府體詩。他的詩歌內容較為豐富,風格蒼勁悲涼。如反映戰亂和民生疾苦的《蒿里行》;反映個人政治抱負的《短歌行》;寫景抒情的《觀滄海》、《龜雖壽》,但是他的這些作品大部分不入樂。其后用樂府體寫詩一直很盛行,到了唐代,大詩人李白、杜甫、高適和張籍等。都有許多樂府名篇。他們基本上走的還是用樂府古題寫時事的路子,其精髓是學習漢樂府“緣事而發”的現實主義精神。
“系樂府”之名出自盛、中唐之交的詩人元結,他在《系樂府十二首》的序中說:“天寶中,結將前世嘗可稱嘆者為詩十二篇,引其義以名之,總曰系樂府。”并進一步指出是為了達到“上感于上、下化于下”的目的。他的系樂府創作在詩題的選擇上是自立新題,內容上是自寫新意。僅從詩題名稱上就可見一斑,如系樂府十二首分別為:《思太古》、《隴上嘆》、《頌東夷》、《賤士吟》、《欸乃曲》、《貧婦詞》《去鄉悲》、《壽翁興》、《農臣怨》、《謝天龜》、《古遺嘆》、《下客謠》。
“新樂府”的稱法眾口不一,如宋代郭茂倩云:“新樂府者,皆唐世之新歌也。以其辭實樂府,而未嘗被于聲,故日新樂府也。”(《樂府詩集》)即內容題材上繼承了古樂府精神,只是在音樂性質上沒有入樂。而明代胡震亨曰:“樂府內又有往題新題之別。往題者,漢魏以下,陳隋以上樂府古題,唐人所擬作也。新題者,古樂府所無,唐人新制為樂府題者也。”(《唐音癸簽》)指出新樂府在題材上的突破。這兩種都指明了樂府詩在發展過程中出現新的因素,故而這種“新樂府”確切地指稱應該是“新的樂府”。
我們在讀古代詩歌中所遇到的“新樂府”。實際上是指特定時代的詩作,這就是中唐元稹、白居易等人創作的“新樂府”,它的特點是“即事名篇,無復依傍”(元稹《樂府古題序》)。它既不依照舊譜入樂,也不沿用古題寫時事,它之所以也稱“樂府”,是因為在創作方法、表現手法上對漢樂府有所繼承和模仿。
無論是“系樂府”還是“新樂府”都是自擬新題,來反映時事,展現廣闊的社會生活空間。這種新題樂府在盛唐、中唐大有發展,如杜甫善于用樂府詩體描寫時事,所作《兵車行》、《麗人行》、《悲陳陶》、《裒江頭》等均為即事之作。元結、韋應物、戴叔倫、顧況等人,也都創作了大量的新題樂府詩。他們繼承了漢代“樂府詩”的精神,始終走的是“感于哀樂,緣事而發”的現實主義道路。在“樂府”、“系樂府”、“新樂府”的發展過程中,詩歌的社會功能得以強化,音樂性能倒是可有可無的了。
王加鑫,山東臨沂衛生學校教師;李連霞,四川理工學院人文學院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