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要收割自家的玉米,必須辦理玉米秸稈“砍伐證”和“準運證”,否則不僅會遭到罰款,甚至要被“追究刑事責任”,而一畝地的辦證費高達500元。這是河南漯河市裴城鎮不久前出臺的規定。裴城鎮的做法讓當地不少村民“流下了委屈的眼淚”。此前,玉米“砍伐證”之類的怪胎也在多個地區的相繼出現,恰恰暴露出基層政府在實際工作中遭遇了瓶頸。
勒令農民為收割玉米“辦證”,其實質是非法設立行政許可,是公權對私權的侵犯。但這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甚至只是表象。農業稅取消之后,政府對農民的征收事實上已經不存在,而國家對農民的補貼,又采取了直接到戶的措施,所以,農民與基層政府間的關系已經變得相當簡單。但這同時也意味著,鄉鎮一級政府對農民基本不具任何“約束”能力。當上級政府下達了禁止焚燒秸稈一類的任務后,基層政府馬上就面臨行政資源嚴重匱乏的難局。
行政資源匱乏的現象,并不僅僅體現在秸稈禁燒這個小問題上。當下農村許多重要工作的推進,也都受到了同樣的困擾,比如義務教育、新農村建設和計劃生育。新農村建設需要農民的理解和配合,計劃生育也需要農民的守法與支持。但農民思想認識的提高與國家政策不可能總是同步與契合的,之間難免會出現種種齟齬,在這個時候,基層干部僅僅依靠“說服教育”去做工作,幾乎算得上“手無寸鐵”。
于是,為了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或為了解決現實中的矛盾困難,一些地方就以紅頭文件祭出各種“歪招”。“歪招”不合法但有震懾力,違背政治潮流卻具備現實效用。在不受關注和不被監督的情況下,“歪招”慢慢就會變成土政策。但這種急功近利的做法,往往會導致基層矛盾的惡化,甚至釀成群體性事件。
此外,玉米“砍伐證”這類東西的“悍然”出臺,也反映出農民權利的匱乏。傳統農村社會結構的解體導致了一種“權威真空”,它一方面意味著管制的解除,另一方面又意味著農民失去了代言人。當侵害農民利益的行為發生時,農民往往找不到權利伸張的途徑。這種失衡的結構不僅讓侵害行為有可能趨于囂張,也讓農民的維權行動時而陷于極端。裴城鎮的玉米“砍伐證”被媒體曝光之后,當地政府立即著手糾正自己的做法。很難想象的是,如果媒體沒有覺察到“砍伐證”的存在,當地農民又究竟該如何收獲自己的玉米?
約束公權的施用范圍,對遏制玉米“砍伐證”的出現當然是有作用的。但根本的解決之道,恐怕還在于行政資源的合理分配以及農民權利的回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