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深深地凝視你（組詩）

無題

我代替每一個人活著。代替老人，小孩，失明者，

旁觀者以及不可救藥者

我隱在黑暗里

看著明亮的世界，貪婪的世界和與我

無關的世界

我用別人的身體活著

我與自己隔著一層玻璃

但這只是表象——

我把每一個文字都當做一座荒冢

為每一句話

注入神圣的黑暗

老虎在沉睡

它的氣息仍然比刀子鋒利

我試圖從不斷更改的鐘聲里獲得

安慰

及時地走出自己的身體，與傾瀉而出的

淚水合二為一

鑰匙

黑暗也許是另一種打擊

但我有一把鑰匙

打開深海

夜晚就變成蜷伏的老虎

這讓我向抒情偏離

拒絕鋒利——

動物兇猛，構不成

對我的傷害

我有一把鑰匙

可以開啟那么多的愛

可以在海水中

提取出鹽粒

猶如把老虎從另外一段抒情中

放逐

關關雎鳩

夜晚不說出，它的黑；愛不說出，它保持沉默

讓風自由出入

你能給我的是一片天空

親愛的關雎，所有的愛通過

我的手誕生成風

我們隔著多少個朝代啊

虛設的江山和容顏，一晃而過

有多少個朝代的聲音同時朗讀：關雎，關雎

我也說出親愛的關雎，它的甜；就像海水

說出它的鹽

你能給我的是自由和風

你能給我一首詩，誕生出這么多的

火，足夠我們溫暖一生

春日午后

草木獲得速度。從雪山融化的一滴水

正在靠近河流

種子靜靜地爆裂

我只是站在樹下

身體就變得輕盈，如流云遷徙

天空就變得高廣

當清風襲來，鳥鳴就會停止

會在這樣一個午后

讓花朵產生美妙的錯覺

而我會繼續等待

保持著對樹木的感知

和對春日恒久的耐心

(選自《詩林》２００８年第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