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鏡子的生活（組詩）

沒有鏡子的生活

我的房間里沒有鏡子

早上起床

只能借助微弱燈光下

暗淡的影子，梳頭，推想自己的樣子

整理衣襟，和一天的心情

沒有鏡子的日子

有點心虛，有點乏味

想起先前，鏡子沒有破的時候

每天早上，我總喜歡站在鏡前

笑一笑，努努嘴或者伸伸舌頭

感覺自己今天

還像個人

兩種鳥

一種叫烏鴉

是小嘴鳥

它老是用一張小嘴巴

說壞話，它的嘴

就是著名的烏鴉嘴

還有一種叫做鸚鵡的鳥

是大嘴鳥

它張著一張大大的嘴巴

既會說人話

也會說鳥話

窗戶里其實什么也沒有

透過窗戶

我們可以看見樹

行人。車輛。遠(yuǎn)山。以及天空

有時，我們甚至?xí)f

窗戶是一幅畫

或者，是流動的風(fēng)景

其實窗戶里什么也沒有

除了過往的風(fēng)

除了我們透過窗戶的目光

而風(fēng)和目光又都是看不見的

衣裳

給幼狼一張羊皮

做一件衣裳

穿在身上

讓它健康成長

給羔羊一張狼皮

做一件衣裳

穿在身上

讓它健康成長

長大以后

讓它們脫掉衣裳

讓它們交換

讓它們各自穿上

我想摔碎我的鏡子

我真的很想

摔碎我的鏡子

這毫無理由。就是想摔碎

我的鏡子

里面的那個人

有時是我，有時又不是

因而我很想

摔碎它

我很想就這樣粗暴

把它摔碎

讓它成為一架空空的門

每天，我從這門里望過去

啊，望過去

從此望不見底

總有一天我會沉默不語

從現(xiàn)在起，我在管我的嘴

飯可多吃，酒可多喝，吻可多接

就是不能胡言亂語

我要做一只螞蟻

默默無聞，遇到自己的同類

就用觸角說話，點點頭，拉拉手

緩慢地爬完自己卑微的一生

時間是一條巨大的蟲子

總在眼前爬著

每天給你撕咬一點點

并不是我的功勞

那是上帝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