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川的詩

帶上我

帶上我，請帶上我

那列提速的火車，或者一節(jié)車廂也成

帶上我，請帶上我

那列提速的火車，或者一個硬座也成

帶上我，請帶上我吧

或者只帶去我的一件衣服

或者一根頭發(fā)也成

帶上它，哪怕半路上讓它下車

擔心

我擔心，結(jié)滿果實的木瓜樹

樹下，六只歡快的鴨

一整夜

都讓我擔心，擔心它們的幸福

像它們的嘴巴一樣被壓扁

風嚎叫著，我擔心痛心的木瓜樹

一整夜，光禿禿的樹枝

結(jié)滿薄薄的冰凌

孤零零，我擔心它們的羽毛

被寒風吹落

一整夜，我擔心被風統(tǒng)治的世界

擔心它們會遭遇不測

刮不到天堂的風

除非把母子相連的臍帶刮斷

一個個踮著腳在岸邊相認的兄弟

失聲喊出了母親的乳名

一場秋雨過后，生病的風

鼾聲化為憧憬在無名小河兩岸迂回

新鮮的孩子一塵不染

兩腳踱步，在風中搖搖晃晃

仿佛大地穿著麻布衣衫寒酸而落寞

風的手不辭辛勞地撫摸

一片羽毛離大地很近

喊痛的田野，一陣風吹進它的骨髓

風像盛開的鮮花，東一朵

西一朵

時而天山雪蓮般安詳

時而莽漢一樣粗烈

它能把石頭吹亮，吹滑

那些逶迤的鳥兒

如同少婦頭上絢爛的花頭巾

混跡于秋色

夜半的葡萄園，荒涼在風里

刮不進天堂的風兒

刮遍了萬平口這個地方

深夜，我看見一列火車

向大海駛?cè)?/p>

現(xiàn)在，波濤如此洶涌。我住在海邊

一間靠窗的白色小房子里，什么也沒干

我只看見一列火車由遠及近悄然而至

且向大海飛馳而去。穿過

空無一人的田野，魚塘和銹跡斑斕的鐵軌

就好像一位姑娘拖著一頭秀發(fā)從此飄過

我順手關上了開啟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