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的詩（三首）

無名

木材從上游來

領著清脆的河。

河水流經我面前

減緩地作了一個洄旋。

我也有了傾訴的愿望

猶如一場中雨在心頭止息

只跟石頭說起平常情誼

跟放生的老龜打聽上游的事情

那些人世間的苦渡如何去而復返

從我這里更慢、更慢，流向開闊地

此間布衣的僧人在對岸取水

覺悟的草蟄翻動土地

我也不曾用心訴求什么

我只是拍打尾巴，回去水里

語文一種

那個傍晚占卜的

沒有憶起前卦，倒去向遠方；

那個同床共衾的

是不是夢見其他走獸和女人?

我又跌入無從辯識的一夜

黑暗中，錦被有著熟悉的折痕

杯子在白天看不見

黑夜它酒香彌漫

晚間我從肌膚下脫離出來好不好?

還牽著一個生還的迷魂。我們

面容相似，佩刀之短相似

在簡單的屋子里深深呼吸

深深呼吸，不可言語

這再溫情不過

好像多年后我們必于河底邂逅

現在卻何故坐落四方寂靜的

楊柳岸

我們理應重逢、打量，先行遭遇鄉愁

絲絲縷縷地呼吸著

彼時這個空間里萬有的殘酒

合金

蛟龍在巖石上繪畫

他噴出的煙火里跳著魚

可惜他沒有耐性

我要的銅和錫在山體內部

聚集，等候我肉身長成。

……蛟龍后來沒有完成什么作品

冶煉燒毀了我的記憶

致使遙遠的未來變做塵埃

他棄置的嘯聲在減音。他扭動、騰云駕霧

昏聵地掠過高高的密林

江山宏大無人理

蛟龍盤桓游弋，隨機查看

幾兜玉王白菜

那也無需鋤草和扶植。他心意即旨意

在煮開的漿汁上

浮著我沸騰的面容

炭火釋放他的名

多少飛蛾死于孤獨無罪

龍，請你出借最好的牙齒

咬緊我的命

請畫下我的焦急

畫下，我急于擺脫的礦脈、水文和云的喻意

請在我途經天堂時驚醒，張弓

亂箭穿破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