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對外貿易制度尋租初探

摘要：對外貿易政策的制定和實施會產生大量的尋租機會和尋租活動，外貿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尋租活動產生的壟斷會對社會福利產生不同的影響。外貿制度尋租產生的原因有政府保護和“經濟人”本質，克服對外貿易制度尋租的方法有創建有限政府、法制化和加強監督。

關鍵詞：外貿制度；尋租；社會福利

中圖分類號：F741.1

文獻標識碼：A

我國完全加入WTO后，外貿制度由“大一統”的國家壟斷逐步與WTO規則相銜接。對外貿易政策的制定和實施需要考慮本國社會利益、產業保護、環境保護和國際政治經濟環境等多方面問題，涉及不同利益集團的利益，外貿制度的演變就會產生大量的尋租機會和尋租活動。

一、外貿制度租金的產生和耗散

尋租(Rent-seeking)的概念是克魯格(1974)在討論貿易保護時提出的，認為尋租是利用資源通過政治特權構成對他人的損害大于租金獲得者收益的行為。巴格瓦蒂(1982)發展了尋租理論，將尋租定義為“尋求直接非生產性利潤(DUP)”，即人類社會中追求經濟利益的非生產性活動。

布坎南(1988)認為尋租產生的條件是存在限制市場進入或市場競爭的制度或政策，而這往往與政府干預的特權有關。

塔洛克(1998)認為，尋租成本由三部分構成的：尋求壟斷租所耗費的成本、壟斷本身所造成的福利損失和尋租所失去的技術創新的機會及其福利。

在完全競爭市場上，生產要素和商品可以自由進出市場，競爭的結果最終會使原有生產者所獲得的經濟租趨于耗散。因此，只要市場結構是完全的和自由進出的，租金就只存在于某種永遠沒有供給彈性的生產要素(如土地、個人天賦)或暫時存在于某種短期內沒有供給彈性的商品中。

但是完全競爭市場是一種理想化的市場，是以無任何限制因素為條件的。國際貿易受各國貿易政策的影響，貨物進出口需要各國進出口許可，各國出于本國產業保護等因素考慮會設置一定的進出口關稅，并可能制定進出口限額和綠色壁壘。各國關稅和非關稅壁壘的限制就會形成“壟斷性租金”，而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經濟租”，租金就會存在于具有關稅和非關稅壁壘特權的利益集團中，而不是隨商品趨于耗散。

二、對外貿易制度尋租壟斷對社會福利的影響

尋租是一種復雜的社會經濟現象。從福利損失上講，尋租是再分配的經濟現象，但更根本地講，它是一個與社會政治制度密切相關的問題。

從國際貿易制度尋租的手段看，目前常用是關稅壁壘和非關稅壁壘兩種。關稅壁壘在各國對外貿易政策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雖然WTO組織成員和各自由貿易區內部已實現低關稅或零關稅，但關稅的貿易保護作用仍不可低估。隨著國際貿易的發展，作為非關稅壁壘的綠色壁壘、技術壁壘在貿易保護中占到了越來越大的比重。從國際貿易制度尋租的影響看，針對關稅壁壘和貿易配額、出口補貼等非關稅壁壘的尋租活動造成的壟斷對社會福利的影響也是不一樣的。

(一)保護性關稅

李斯特(1841)在《政治經濟學的國民體系》一書中提出了運用關稅作為保護國內幼稚工業手段的論點。保護性關稅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本國幼稚行業成長，但是在實踐中成效不大，相關集團不是把精力花在改進技術提高產品質量，增強自身競爭能力上。而是進行“非生產性尋租”，通過游說和賄賂政策制訂者等方法設置保護性關稅。

對于保護性關稅尋租造成的壟斷對社會福利的影響，大國(某種商品的重要的進口國)和小國(某種商品的非重要進口國)具有不同的效果。

小國征收保護性關稅t后，國內市場價格因進口減少而上升(見圖1)，生產者得到的福利為梯形1，消費者福利損失為1+2+3+4，本國政府的財政收入為矩形3。凈福利效應=生產者福利增加一消費者福利損失+政府稅收收入=1-(1+2+3+4)+3=-(2+4)。P_w以下，即圖2的P^*_w，進口數量是Q_dt-Q_st政府的關稅收入是面積(3+5)，其中矩形5是大國貿易條件改善的得益，增加關稅后大國的生產者剩余增加了面積1，消費者剩余減少了面積(1+2+3+4)，大國征收進口關稅使得凈福利變化是[5-(2+4)]。

對小國而言，關稅尋租會導致社會福利下降。而對大國而言，關稅尋租未必是整體福利的凈損失，只要面積5足夠大，超過面積(2+4)，大國就可以從關稅尋租造成的壟斷中得益。

(二)配額

配額所規定的進口量通常要小于自由貿易下的進口量，所以配額實施后進口會減少，進口商品在國內市場的價格上漲。如果通過尋租而實施配額的是一個小國，那么配額只影響國內市場的價格，對世界市場的價格沒有影響；如果實施配額的國家是一個大國，那么配額不僅導致國內市場價格上漲，而且還會導致世界市場價格下降。這一點與關稅尋租的效應相同，通過尋租設立配額限制造成的壟斷對社會福利的影響同關稅尋租的效果相似。

(三)出口補貼

為了使某些產品能成功進入國際市場，或者更加有效地擴大在國外的市場，相關利益集團可能會通過院外游說等方法尋租，尋求本國政府的出口補貼，使產品在國際市場的競爭中處于有利地位。

大國征收稅率為t的關稅后，大國的進口關稅會迫使其貿易伙伴把出口價格降低到原先世界市場價格

如不考慮國外市場銷售價格降低問題，國內生產者會把生產沿著供給曲線擴大到生產成本減去補貼收入S后恰好等于世界市場銷售價格P_w，但是總有一部分生產者會把政府得到的補貼收入S轉化為國外銷售價格的降低，即P^*_s＜P_s。從圖3看出，補貼商品出口國生產者剩余增加面積(1+2+3)，消費剩余減少了面積(1+2)，出口國政府的補貼金額等于面積(2+3+4+5+6+7)。補貼對出口國是一種沉重的財政負擔，凈福利變化=生產者剩余的增加(面積1+2+3)一政府補貼的支出(面積2+3+4+5+6+7)一消費者剩余的減少(面積1+2)=-(面積2+4+5+6+7)。

出口補貼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進外向型經濟發展，增加出口，但是從分析可以看出，通過制度尋租而設立出口補貼會造成出口國的社會福利下降。

三、外貿制度尋租存在的主要原因

(一)政府保護是外貿制度尋租的前提

公共選擇學派的代表人塔洛克、布坎南等認為，租金是政府干預的結果，尋租基本上是通過政府活動進行的。按照帕森斯的觀點，外貿制度的制定和實施權具有一種可無限擴張的作用，類似于一種經濟資源，促進或阻礙各國對外貿易的開展，從而影響與對外貿易活動相關的生產、銷售及其他利益集團的利益分配。

各國政府為了保護本國的產業、增加政府的稅收和政治外交需要等因素，會設置一定的關稅和非關稅壁壘，從而在一定意義上會阻礙生產要素在不同產業之間的自由流動，這就形成了公開的市場價格和潛在的政府價格，兩個價格之差就形成了租金。政府以外的各類經濟主體都想獲得這樣的租金，以低于市場價格的成本買入生產要素，謀取超額利潤；另外，某些政府官員利用所掌握的權力謀取個人利益，通過“設租”牟取私利。

隨著改革的不斷深入，各項對外貿易制度不斷完善，尋租的土壤正逐步被清除，尋租現象也相應減少。但應該看到，由于我國的市場經濟還處在完善和成熟過程中，各種腐敗行為存在的制度條件并未完全消失，有的又通過不同形式繼續存在，同時，新的尋租條件也可能不斷出現，這使尋租行為不可能在短期內徹底消失。

(二)“經濟人”的本性是外貿制度尋租的動力

在民主社會中，政府權力來自全體公民的授權。全體公民是社會公共資源的最終所有者和公共權力的委托人，委托人在經過成本收益權衡后把一部分獨立決策的能夠影響社會經濟資源配置的權力轉交給代理人行使。政府中掌握公共權力的官員就是代理人，掌握著委托人以法定的形式賦予使用公共資源的權力，有義務實現全體委托人利益最大化。但政府官員也是經濟人，也有其自身的利益，他們首先是“經濟人”，然后才是“道德人”。尋租是利用公共權力謀取私利的行為，是經濟人趨利動機與權力濫用相結合的產物。

在外貿制度尋租中，與外貿相關的集團或個人充當尋租人，政府部門及官員充當出租人。尋租人和政府官員都是“經濟人”，追求個人的利益最大化。尋租人通過較低的賄賂成本租到政府部門和官員制定和實施外貿政策的權利，通過稅收和出口補貼、高關稅形式的國內市場保護以及進口許可證獲得的超額利潤等，使社會的既得經濟利益在相關利益集團重新分配。

四、外貿制度尋租對策

從外貿制度尋租造成的壟斷給社會福利影響的經濟分析可知，外貿制度尋租造成的壟斷會給社會福利帶來不同的影響，同時尋租成本也造成了社會資源的浪費。在長期內，對外貿易制度尋租可能造成社會經濟中技術進步、資本投資、勞動力投資的持續低水平，從而使整個社會生產水平低于正常水平，造成社會資源的嚴重浪費。

(一)按WTO規則，建立有限政府

加入WTO之后，政府必須接受WTO規則的嚴格約束，政府的工作方式、秩序等必須與國際同步，政府要有所管有所不管。

政府在符合WTO規則下制定本國產業保護政策。根據外貿制度尋租造成的壟斷對社會福利影響的分析，我國外貿政策的制定和實施要綜合考慮產業保護和社會福利的平衡關系。保護性關稅、進口配額、出口補貼等貿易壁壘有利于保護幼稚產業，但有可能導致社會福利下降。在關稅和進口配額使用上，盡量發揮我國進口大國的效應，結合國際政治環境，制定合理的外貿政策，促進對外貿易發展，提高社會福利。

加入WTO后，市場競爭是公平的。一般來說，國內企業能夠進入的產業，國外企業同樣能夠經營；國有企業能夠經營的業務，私營企業、海外企業也同樣能夠經營。政府只能依《規則》來行使“裁判員”的管理職責，而不應以“執政者”的姿態來管“經營”，使“看不見的手”從“看不見的腳”下解放出來，充分發揮市場機制的作用。進一步放開外貿經營權限，有計劃、有步驟地統一不同地區、不同所有制外貿企業的政策待遇，促進我國外貿的全面大發展。改變外貿企業與非外貿企業、特區企業與非特區企業、有外貿經營權的企業與其他企業之間的外貿權限差異。改變不同地區、不同所有制外貿企業的差別待遇，逐步地全面放開外貿經營權限，是消除租金、深化外貿體制改革的關鍵一步。

(二)加快決策的法制化，使外貿租金耗散

由于立法滯后，我國外貿政策制定只能被動地接受發展的現實，于是出口權、出口配額成為尋租的重要方式。為此，必須加強我國外貿領域的相關立法工作，使行政決策逐步走上法制化的軌道，從根本上減少租源存在。

此外，隨著市場經濟體制的逐步建立和完善，我國經濟市場化程度日益提高。在這種情況下，國家對外貿領域的行政干預應本著公開、透明、競爭的原則，以達到既不損害外貿事業的發展活力，又減少行政代價的目的，減少“特權型商人”和“商人型政客”，發揮市場對資源的配置作用。近年來，我國外貿體制改革在這方面有較大進展，進口許可證、出口配額不再由政府部門統一分配，而是以招標方式來進行。這既可以由市場調節使許可證、配額流向最必要的方面，又可減少經濟當事人的尋租行為和所獲的租金規模，并使政府的財政收入有所增加。

(三)治理無意創租，增加外貿制度尋租的成本

加重對行賄者的處罰，嚴厲打擊非法的尋租行為，對尋租者形成心理上的威懾力，增加尋租者的心理成本；減少其尋租的收益，例如制定反壟斷法，在壟斷行業中引入競爭機制，使超額壟斷利潤逐漸減少直至消失，實現經濟租的消散。當尋租的收益不足以彌補成本時，尋租現象自然會大幅度減少。

增強社會各界的監督，加大對尋租性腐敗的懲處力度。監督的同時，增加廉潔自律和奉公守法的收益，高薪養廉。

(責任編輯：席曉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