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算算自己也有將近十年的酒齡了,在煤礦工作的父親好酒,平日里不管下酒的小菜多么簡單,酒卻是不能缺的,父親用小口抿了酒,讓其在牙齒和舌尖之間發(fā)出“嗞”的一聲響,然后慢慢地咽下去,那種愜意和滿足便從喉管一直溢到臉上,每當(dāng)看到父親喝酒的表情,我總是問父親,你喝酒有多么舒服嗎?父親總是笑著說:“你還小,如果你大的話,就知道喝酒的痛快了。”
紅酒太柔和,啤酒只能開胃,黃酒需要調(diào)制。只有白酒,濃烈、甘醇。在眾多白酒中,為什么我最愛二鍋頭呢?我也說不清楚。我只是覺得二鍋頭在我心里并不單單是一種酒。它有一種精神,一種性格,還有一些寄托。
喜歡二鍋頭,因?yàn)樗菨饬业母杏X就像我的性格,直來直去,不拐彎抹角。它的味道很辣,還很有勁,沒有思想準(zhǔn)備,真像撂你一個跟頭似的噎得說不出話來。酒性很烈,而且很有穿透力,一入口中,立刻沖向五臟六腑。然后,一股熱浪從頭涌至腳,舒筋活血,疲乏頓消。然后眼熱耳紅,頭腦發(fā)漲,騰云駕霧,渾身通泰。此刻,一切煩惱、苦悶、不愉快、不如意,通通置之腦后。夕陽西去,萬家燈火,醉眼蒙眬,怡然自得;然后倒頭一覺,養(yǎng)精蓄銳,明日再為生活奔走。
喜歡二鍋頭,因?yàn)樗s味少,口味純,就像朋友間的友情攙不得假。現(xiàn)在我們幾乎所有的商品都會變質(zhì),都有保質(zhì)期,但是酒沒有,它是越沉越有價值。就像友情一樣,真正的友情是時間越久越顯珍貴的。變質(zhì)了的友情往往是那些金錢包裝起來的友情。二鍋頭在這些酒中應(yīng)該屬于最廉價的一種酒,在我和我這些窮哥們兒之間,有了它就有了快樂。每次有朋自遠(yuǎn)方來,心里的激動是難以表達(dá)的,在一起吃飯的時候情形是熱烈的,啤酒和清茶是溫和清淡的,只有辛辣的“二鍋頭”最適合這個氛圍。正是這個辛辣,才更適合地呼應(yīng)了我內(nèi)心的狂熱。我把對朋友的熱情濃縮在一杯辛辣的二鍋頭里,一飲而盡,酒到肚子里,又是一陣狂熱。講起話來都夾雜著這份狂熱,我喜歡這種感覺。每次的分離重逢,每次的對酒當(dāng)歌,每次都是那么的讓人回味。
喜歡二鍋頭,因?yàn)樗煤炔毁F,很具有平民精神。純正的“二鍋頭”酒多產(chǎn)于北京地區(qū),誕生了紅星、牛欄山、北京等知名品牌。我敢說,往北京人酒杯里倒進(jìn)去的酒,二鍋頭恐怕是主流。那些在豪華酒家、星級飯店,一席千金,酒如流水的高消費(fèi)者,對三五塊錢的二鍋頭,自然是不屑一顧的。可那些小飯鋪,小酒館、小胡同,居民小院,坐在小板凳上,捏小酒盅者,幾乎無一不是二鍋頭之友。它是老百姓的酒,是蕓蕓眾生的酒,是工薪階層的酒,也是那癟癟的口袋所能負(fù)擔(dān)得起的酒。這感情當(dāng)然是不同一般地深厚了。父親好酒,工作后我也時常孝敬老人家喝上一點(diǎn)價格不菲的酒,但不論拎回來什么好酒,都不如北京產(chǎn)的56度紅星二鍋頭受他歡迎。也許是早年艱窘的生活,喝慣了,一打開二鍋頭,那辛辣的芳香也確實(shí)令人留戀。我現(xiàn)在也在煤礦工作,工作緊張勞累時,通常也愛喝上兩盅二鍋頭,提神解乏。更甭說那些在井下勞累一天的工人師傅,怎能不抱瓶二鍋頭,自斟自飲,或三二知己,干上兩杯呢?甚至頗有丈夫氣的姐們兒,也敢喝上一口兩口,過過酒癮的。總之,這是你我的酒,大家的酒,誰都可以問津的平民百姓的酒。
雖然朋友們都已各奔東西,相距千里,但我喝二鍋頭的習(xí)慣還是沒有改變,每次和別人喝酒的時候我還是一貫地喝二鍋頭,不為別的,只為心中那一份塌實(shí)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