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力大王王建明之謎

“中國動力大王王建明失蹤!”

從11月5日至今，網上每天都流傳著動力大王王建明的消息，眾說紛紜，至今沒有一個確切的說法。

這個被稱為中國動力大王的王建明，從創造了“玉柴神話”，到蒼然離開玉柴；從入主揚動暮年創業，發誓再造一個玉柴，到折戟揚動“突然失蹤”，在為我們創造了玉柴神話的同時，也為我們留下了一個個不解之謎……

王建明其人

王建明有著非同一般的身世。他的爺爺海公是韓國民族獨立運動的偉大旗手之一，他的母親是郭沫若的夫人于立群的妹妹于立人。1950年王建明的父親回到韓國幫助海公競選總統，后迫于當時國情就再也沒有回來。堅強的母親獨自把王建明三兄弟帶大。

王建明，上海交通大學、清華大學、北京航空航天大學等8所院校的兼職教授。曾任廣西玉柴機器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廣西玉柴機器(中外)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長、首席執行總裁。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全國優秀企業家金球獎獲得者；全國勞動模范稱號和《半月談》思想政治工作特等獎獲得者；1995年被第50屆世界統計大會及國家統計局授予“中國經營管理大師”稱號，2001年王建明與錢學森等六位人士作為對中國大陸的科學、文化、教育、藝術與經濟作出了突出貢獻的優秀代表獲得霍英東獎金委員會頒發的特別貢獻獎；同年又與張瑞敏等34名優秀企業家榮獲中國企業家協會和中國企業聯合會聯合頒發的“中國首批創業企業家”獎。

這一切榮譽都源自他創造的玉柴神話。

王建明在執掌玉柴的20余年里，親手締造了玉柴的巨變：把玉柴從一個虧損的勞改廠礦，發展成規模超百億的“中國最大內燃機生產基地”，1991年進入我國最大工業企業前500家；1993年改造成合資股份制企業；1994年12月在紐交所掛牌上市，成為中國第一個在紐交所上市的國有企業。上市4年時間內，玉柴完成了23億元的投資積累，形成在世界上僅次于日本五十鈴的中重型車用柴油機生產能力，居世界第二位。20年來，玉柴崛起于西南邊陲的發展歷程已經被演繹為一個傳奇。從1985年到2005年，玉柴發動機的年產銷量從1000臺增加到23萬臺，年銷售額從1000萬增加到130億，利稅合計從100萬增加到13億，凈資產從800萬增加到30億。在王建明的主導下，玉柴人在玉林這個“大工業文明十分少有”的地方建起了中國最大的內燃機生產基地，實現了財富的成百倍的增長，同時也塑造了玉柴的企業文化。正是因為王建明創造的玉柴神話，才使得他獲得了一個個榮譽和中國動力大王的尊稱。

王建明與玉柴

正當王建明信誓旦旦要將玉柴打造成世界柴油機王國的時候，2005年5月14日，玉林市政府免去了王建明玉柴機器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職務，改任第一副董事長。玉林市發改委主任晏平“空降”玉柴，接替王建明擔任集團公司董事長，同年10月25日，正準備赴廈門參加會議的王建明接到玉林市政府領導的電話，要求他趕回玉林。27日，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與王建明進行了談話要求王建明主動辭職，遭王拒絕。28日，玉柴機器股份有限公司四屆八次董事會通過決議，免去王建明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職位，由晏平接任董事長。王建明，在這令業界一片嘩然的決議中，悲壯地離開了玉柴。

自1969年從上海交通大學畢業來到了玉柴，王建明在玉柴一干就是37年!他對玉柴的感情之深，可想而知。盡管那年他已是59歲，其實他并不甘心，他曾對媒體自信地宣稱，不會在60歲退休，想干到2010年。而根據玉柴股份董事會對王建明的聘用決議，王建明的任期也應該到2009年10月，除非他有重大經濟問題或者是觸犯了法律。而后來對他的在任期間的審計結果表明，王建明沒有任何經濟問題，更沒有觸犯法律的事情發生。

那么是什么原因，讓玉林市政府在玉柴“躋身國際內燃機強手之林”的目標僅一步之遙之際，臨陣換將呢?

由于王建明對出局的事情從不多談，甚至為了避免與舊部尷尬的話別以及不必要的麻煩，在免職會議的第二天，便悄然離開了玉柴。在業界一片唏噓聲中，人們對這一決議產生了不少猜測……

有人說，王建明過于強勢的個性常讓一些領導感到不安，而王建明卻十分自信的認為，作為大股東的市政府一直是他最堅強的后盾；

又有人說，他要讓國家股退出玉柴，自然被視為對地方利益的嚴重挑戰，出局也就成為必然，而王建明說，是由于廣西壯族自治區黨委、政府在1992年、1994年兩次支持并批準減持玉柴國家股，才有了玉柴發動機產銷規模由幾萬臺到幾十萬臺的擴大，才有了玉柴銷售額從兩億元至過百億的增長，也才有了玉柴上繳稅收自兩千萬到6億以上的增加。

還有人說，因王建明與玉林市政府在發展戰略上產生分歧而離開玉柴的，王建明說，在把玉柴打造成世界柴油機王國這一戰略目標上，和政府從來都是一致的，而且是高度一致的；

更有人認為，王建明的離去只不過是公司發展過程中再平常不過的事件。資本的意志與權力斗爭從來都是企業發展永不落幕的戲劇。作為公司大股東的地方政府當然有權選擇更穩當哪怕是墨守成規的發展道路。面對波云詭譎的資本市場，誰又能保證王建明的思路能帶領玉柴走上巔峰?而王建明則認為，玉柴的每一次資本擴張，都是在批準和監督下進行的。

那么到底是為什么?

這可能是王建明離開玉柴留給我們的不解之謎。

王建明入主揚動

王建明作別玉柴后，倍受同行追逐，但他卻選擇了入主揚動。

2005年12月20日，王建明到揚動考察，26日就簽署參股協議。揚動原大股東常工集團轉讓公司42.8％的股份給王建明，常工集團僅占股份28％，王建明把個人的1000萬元資產傾家投進揚動，并以個人名義借款970萬元，另外還動員了朋友胡曉虎、傅治才等投資者，總共籌資了6000多萬元，100多位小股東占有其余股本。王建明入主揚動，成為控股股東。

揚動身處蘇北小城姜堰，是一家名不見經傳的有著沉重包袱的老企業，主要生產為輕型商用車配套的小缸徑多缸柴油機，該公司經營狀況一直不好，2005年正處于嚴重虧損狀態。那么是什么樣的誘惑使王建明選擇了揚動?

“抱負未竟，這塊陣地我還可以用?！蓖踅髡f，“未來的揚動必定會成為中國輕型商用車、乘用車和轎車柴油發動機最大的生產基地?！薄皠傠x開玉柴時，我甚至曾有過不再做(內燃機)這個行當的想法?！蓖踅髡f：“是清華大學汽車系主任歐陽明高的‘你應該把狹義的地方情結上升到民族情結’這一席話，讓我欲罷不能”、“歐陽先生講的這些道理并不高深，但在當時卻如醍醐灌頂，重新喚起了我的雄心”。以上兩段話是王建明在接受《中國機電工業》記者采訪時道出的去揚動的原因。

可這兩個原因似乎并沒有太多的說服力?！坝T不能”為何一定要在揚動?為何只調查幾天就能得出“這塊陣地我還可以用?！?、“未來的揚動必定會成為中國輕型商用車、乘用車和轎車柴油發動機最大的生產基地”這樣肯定的結論?

2006年10月20日《中國機電工業》的記者就撰文說過“王建明入主揚動，成為第一大股東。這位倔強的理想主義者舉家遷往姜堰，在一個并不太理想的平臺上，朝著夢想，重新上路。60歲，他還能再次書寫傳奇嗎?”這個預言似乎已經預示：揚動，這是一個并不理想的平臺，在這個不理想的平臺上，王建明未必能夠書寫傳奇!

無獨有偶，2007年初，王建明經朋友介紹，拜見一位香港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為揚動融資。這位主席問：“是什么吸引你到這里來的?”王建明同樣說出了“未來的揚動必定會成為中國輕型商用車、乘用車和轎車柴油發動機最大的生產基地”這樣的話，他又道出了揚動當時的董事長葛渭清在邀請王建明時的一番驚人之語：“您就說吧，怎么樣才肯到我們這里來!要是要股份，我把名下所有的股份全部轉讓給您!要是要年薪，1000萬，2000萬，還是3000萬，您說個數，我不僅照付，而且可以預付3年!”。王建明還眉飛色舞地炫耀他入主揚動后，姜堰市四套班子全體人員如何隆重地為他的生日祝壽、如何厚愛外地投資者的故事。

這位香港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恭聽了王建明入主揚動的來龍去脈后，直截了當地問“為什么當地政府會如此慷慨?為何揚動的原高層愿對你付出如此天價?這其中會不會另有隱情?你匆匆參股揚動會不會有法律風險?”。這位香港著名的企業家、金融家沒有被王建明的激情所打動，他似乎已經從中嗅出了某種隱患，并為王建明敲響了入主揚動的法律警鐘。而不知何故，這明擺著的法律風險，王建明卻不以為然!

而發生在眼前的王建明“失蹤”事件，似乎驗證了2006年10月《中國機電工業》和那位香港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的預言。

憑王建明的經驗和智慧，這簡單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那么他為什么還會入主這并不理想的平臺呢?這個迷恐怕也只有王建明本人知道了。

王建明“失蹤”

雖然早有跡象表明王建明入主揚動有明顯的法律風險，但沒有想到，這個風險來得卻如此猛烈、如此蹊蹺。

我們從王建明妻子那里了解了一些情況：

2008年11月4日晚上10點左右，王建明接到揚動股份公司胡育宏總經理電話通知，被告知姜堰市經發局于5日上午8:30分在揚動股份公司召開會議，王建明先生被公司司機連夜接回公司。

2008年11月5日早晨8:30分，經發局主持的會議如期召開。會議主題是圍繞王建明先生股權轉讓的問題。王建明不從，會議不歡而散。當經發局領導離開會議現場后，王建明即被數百名員工軟禁在廠區內宿舍樓里。在此時我們多次撥打110和市長熱線，10點左右兩名公安干警趕到現場了解情況后以警力不足為由離開現場。

11月6日，王建明的家人向泰州市公安局報告此事并要求及時解決，隨即被告知此事屬于集體事件，市政府正在處理此事，公安機關現在無法處理，但經家屬多方了解，并沒有一位政府官員或普通干部到揚動股份公司處理此事。

11月7日上午，王建明的家屬到泰州市信訪局要求立即解決非法限制王建明等人的人身自由問題，與此同時姜堰市政府有關領導出面在揚動開會，提要想解決現狀問題，就要先解決王建明股份轉讓的問題。王建明的助理盧先生當即表示不參與這種無效談判。理由很簡單：第一、王建明在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情形下，已無法做出真實的意思表示，在這種情況下所簽訂的協議屬無效協議；第二、由于限制人身自由一事依法得不到解決，有關代理人對自身的安全及合法權益是否能夠得到保護顧慮重重。下午一位主管工業的市領導也參加了會議，主題仍然不是解決王建明先生的人身自由問題，而是讓王建明轉讓股權的事宜，王建明還是不從。

“時至11月9日，我的丈夫已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5天整。”王建明的妻子表示。

王建明的助理盧先生指出，在11月5日這次會議和11月7日姜堰市政府領導在揚動主持的會上，都是要求王建明簽署一份協議，轉讓其全部股份給常工集團的葛渭清。而據盧助理介紹說，此前王建明已經正式向法院起訴了常工集團和葛渭清，訴稱葛渭清在接手揚動股份后，抽逃巨額股本金，并將揚動股份300余畝多塊工業用地轉讓給常工集團旗下的房地產公司和其他公司，用于開發商業樓盤，轉讓價格遠低于市場價格，有侵吞國有資產的嫌疑。而王建明要求賠償和返還涉嫌非法轉讓的以及抽逃的股本金。(該案即將做出一審判決)。

后來發生的事件，可能是姜堰市政府和王建明都始料不及的。

從6日開始，當揚動工人知道了部分真相后，2000多名工人聯合附近村民游行示威，阻塞高速公路，封鎖了常工集團在姜堰開發的[尚城國際]和[尚城壹品]兩個樓盤。軟禁王建明很快發展成為群體事件。我們問及“軟禁”王建明的揚動職工：“你們已經知道了是誰侵犯了揚動的利益和國有資產?”，這位職工說：“王建明作為現任公司的董事長，早就知道姓葛的行為，為何不早處理，所以他也需要承擔一部分責任”。

11月10日上午10時半，王建明父子，被當地政府部門帶走。此后，王的律師及家人隨即與其失去聯系。

11日，王建明被轉移到當地潤江賓館。

當天中午11時30分左右，王建明之侄王輝在賓館的鐵門外，大聲呼喊王建明父子的名字，沒有得到回應。隨后，王輝撥打110報警。在警車趕到后，紀委工作人員這樣解釋：“王建明主動要求配合組織的調查，紀委目前在賓館對其進行調查?！?/p>

王建明被姜堰市紀委帶走，官方曾經有過王建明被“雙規”的說法，后因王建明之妻質問：“為何雙規不通知家屬?”，紀委方面又告知王建明的家屬，這不是“雙規”，是協助調查。直至筆者今天發稿之日，協助調查時間已長達18日。

王建明的功敗垂成

今年，我們迎來了改革開放三十周年，舉國上下舉辦著各種活動慶祝這大喜之年，據悉，中央電視臺等媒體正評選“改革開放三十年風云人物”，玉柴機器以創造了“玉柴神話”當選其中，而當選人已經不可能是“玉柴神話”的締造者王建明。

從另一角度看，三十年的改革大潮中，悲劇演繹出來的“失敗者”，也是這個時代的“英雄”，是“悲情英雄”!轉首回眸，我們看到在長長的失敗名錄上，記下一串串曾經鮮活的“悲情英雄”——步鑫生、馬勝利、儲時健、姜維、戴國芳、黃宏生、鄭俊懷、張榮坤、李經緯、懷漢新、禹作敏、牟其中、趙新先、沈太福、胡志標、顧雛軍、袁寶、王效金、喬洪、田文華……最近又添了一位黃光裕，人們不能不為這些悲情商人、企業家扼腕嘆息……漠視這些“悲情英雄”的存在，既是對中國改革開放發展史的不尊重，更是一筆巨大的經濟文化的損失。所以，我們不能遺忘那些為社會創造財富卻留下遺感的“悲情英雄”們。

嘆息的同時突然想到，王建明會不會這次就被送進這個名單里?

不大可能!王建明要為了發財，早在每年上百億收入的玉柴就下手了，隨便在手指縫里露出一點點就足以讓他成為大富翁。王建明畢竟是玉柴神話的創造者，業界公認的中國動力大王，即便是這次折戟揚動，也算是個“悲情英雄”吧。

但究竟后果如何，殊難預料。

這又是王建明給我們留下的一個難解之謎。

也許這個謎底的揭曉不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