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一家擁有LED產業上游核心技術知識產權的北京太時芯光科技有限公司獲得風創投資。直接操作這案子的金沙江創業投資董事總經理潘曉峰,成了媒體追捧的人物之一。
11月11日,潘曉峰在清華科技園的辦公室里接受了《中國科技財富》雜志社記者的專訪。
“太時芯光項目是一個產學研結合的典型案例。”潘曉峰說,“我們走了一個實驗室技術從校園走向產業化的全過程。我們首先要把技術從實驗室里剝離出來,然后跟研究團隊一起組建生產,市場等產業化的團隊。”
在外部經濟環境惡化,半導體行業處于階段下滑的情況下,金沙江逆市投資屬于半導體延伸技術的LED技術公司。這里面有哪些原因呢?
此次由美國金融海嘯引起的經濟環境變化一定會對VC產生影響,而且影響比較全面,時間比較長。不僅是對創投行業、對實體經濟都是一個負面的影響。
現在投資人相對更謹慎一點,投資的節奏會放慢。潘曉峰認為,這點是可以預見的,而且在發生。他說,目前,找錢的企業特別多,若是現在還有企業只拿個商業計劃書去對VC說,他的商業模式兩年后會取得如何好的成績。投資人一定會說:“你兩年后再來,如果你還活著的話。”
另一方面,獲得投資企業的管理方式會發生變化。在冬天不能按夏天那樣去做了。“我們和我們所投的企業都已經有一個溝通,大家都認識到了。”總的來說就是兩手抓:一方面多準備糧草、另一方面減少開支。只有做好準備,在外部環境變化時,我們并不會手忙腳亂。
“現在半導體行業融資狀況也不太好。我想有些客觀原因:其一,從中國出去的幾家半導體公司,上市以后表現不是特別好。其二,供求關系、供應鏈模式發生了一個很大的變化。一些領先的企業整合了原來分散供應的市場,在一定程度上出現了所謂的贏家通吃的現象。我們感覺這更像是一個平臺的做法。剛開始,人家說半導體是器件,一方供應這塊,那方供應那塊,整合起來是一個整體。現在是把所有的半導體整合進去,把周邊的市場都吃了。這些變革對于新進入的企業造成非常大的壓力。若不是平臺的強力競爭者,連站到臺上唱戲的機會都極少。山寨機模式的出現,就是對這個行業的洗牌和沖擊。”
當然,從資本的角度來說,投資的流向也比較分散了。比如投資到新經濟、綠色能源以及傳統行業等。
但是整體來看,中國的IC設計還是有她一個獨特性的機會。中國(如手機,個人數碼產品,數字電視等)是一個巨大的市場,有中國標準優勢的企業,會有一個先入為主的優勢。了解中國人的文化、中國人的特性。
此外,中國數字電視,從模擬到數字電視也是一個大市場。還有就是移動電視,這些都是新生的市場。中國人的文化及行為模式都會有其內在特點。加上國家在標準上面也有一些自己特別的要求。“我想這在國內還有一些機會。在這方面你一定要盯緊一些大的市場,并且要及時實施戰略布局。”潘曉峰建言。
中國還有成本的優勢。在美國,由于人力成本太高。企業沒有60%以上的毛利沒法生存。但在中國企業只要有30%~40%的毛利,照樣會有很好的凈利潤保障。當然,在技術上,企業要領先,企業的產品要能先出來,要比人家更具有性價比優勢的競爭力。
“所以,在中國半導體不是不可做,有機會。關鍵是怎么做。我們現在已投了部分芯片企業,如在數字電視領域的深圳國微技術和北京的晶寶麗無論在產品開發還是在市場銷售方面都有很好的表現,前景可期。”
潘曉峰告訴記者,金沙江投資太時芯光并不是眼前的決定,完全符合公司的定位。太時芯光將對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高亮度LED技術實施大規模產業化。
他說,從2007年1 2月就開始與北京工業大學光電子技術實驗室研發專家接觸。2008年1月就跟他們簽訂合作意向。2008年2月份就通過過橋貸款的方式讓他們開展后續研發以及購買設備。談判、完成技術轉移等工作,我們用了8個月的時間。這是一個比較復雜的過程,需要較長的周期。
金沙江是一個很專注的風險投資。一是金沙江專注早期的、有技術創新的科技企業。第二點,相比其他投資人金沙江投資領域相當專注。TMT、半導體技術、清潔技術、汽車項目等。既使在清潔、汽車領域,我們也只是關注其中的技術項目和技術創新。
“例如在太陽能領域,我會去關注薄膜。但是我對太陽能電廠、風力電廠這類企業我們不會太關注。更關注風力設備里的核心器件。這些企業里有技術突破的。我們很看了一些快消品、連鎖服務的企業,也許是出于沒有此領域的專長,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投資該類企業。我本人不會太關注這塊。”
當然,從流程控制方面,金沙江從開始就借鑒國際上比較成熟的做法。結合合伙人在本土創業的實踐經驗。
“我們更注重是能給企業提供價值。我們的合伙人大都有10~12年在企業一線負責運營的經驗。不僅僅是財務上的一個投資回報。你越往戰略性行業里投入越多,你積累的資源也就越多。這樣就對潛在的投資對象更有價值。”
潘曉峰說,我們可以更多地幫助企業:
首先,投資對象是技術創新的企業,都會涉及到上下游的配合,由于金沙江介入整個行業比較多,可以在企業協作方面提供便利。
其次,對于更多的早期企業來說,企業最缺的是人才,或者說團隊建設是最頭疼的。風投進去之后,階段性的錢他們已經有了,這時候他們最需要人才。在這方面,金沙江給企業的幫助特別大,會協助企業建立一個團隊。常話說,“千軍易得,一將難求。”金沙江可以通過市場上的獵頭公司去找,但自己必須要對行業有所了解,你找的人才有效。
再者,金沙江投資的企業大多是技術人才創辦的企業,這類企業在管理、運作方面比較弱。在這方面,金沙江會在企業起步的時候搭一個比較高的平臺。在起步階段,就從市場、產品、財務方面貢獻金沙江的力量,這對于技術創新型人才所創辦的企業來說,這是除了錢之外最重要的。
有些企業老總會直接問我們,“你能不能幫我找到總經理?”這些企業家認識到,自己的專長在技術開發上,更應該把精力放在技術創新上。引進一些在市場上成熟的、做產業化、做市場的人才。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合伙人之間經常討論一些新項目,從財務的角度可以投。但我們會問自己:我們是不是愿意在這個領域投錢進去?有沒有合伙人真正在這個領域里肯花精力、花時間去建立應有的支撐平臺、資源?
很多時候,會看到在一些細分的行業里找到一些回報的機會。當我們再問這兩個問題時,得到的是否定的回答,那么我們就會把這次機會放棄。我們不會做一個被動的投資人。當然,有好機會也會跟其他機構合作,一定要帶來不一樣的價值。過去幾年,我們投了20多家企業,要么是我們牽頭,要么我們一起牽頭投資。相當活躍。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講,投資太時芯光是深思熟慮的結果。LED我們有時歸類到清潔技術也有人叫半導體技術。LED技術的體系是半導體技術的延伸,在產業領域又屬于清潔技術,節能減排領域。
“國十條”的出臺,這對于寒冬里的企業來說,4萬億是寒冬里的一個火爐,它會噯起來。潘曉峰認為,雖然是一個無奈的選擇,但中國經濟還是主要靠投資來拉動,出口的局面已經很慘。而老百姓的錢有限,消費欲望更是冷淡,除了教育、醫療這兩大剛性支出之外,第三大支出就是房地產。房市現在也動蕩并且疲軟。要通過提高老百姓的收入去擴大內需效果有限,倒是銀行存款會繼續增加。尤其是大家都知道冬天要來的時候,收入預期下降,因此,經濟主要還得靠投資拉動。
“國十條”的出臺會創造很多機會,基礎設施方面的更多。金沙江還沒有在軌道交通領域里投資。金沙江會積極考慮去投資這里面的商業機會。但是他們背后的技術背景,實質上是一樣的。要么就是光、電、通信、傳輸,要么就是半導體,它們應用到軌道交通里面。這時候應該去關注大的宏觀背景。
“在這種情況下,國家更應該積極推進節能減排。對新能源可能大家還有一種擔心,更多要靠政府推動特別是資金投入才能發展起來。節能減排是切切實實的環保,節約,是必須要大力推進的。”潘曉峰為他投資太時芯光找到一個宏大的理由。
LED為半導體發光二極管,是一種新型高效的固體光源,具有長壽命、節能、綠色環保的優點,有望在未來全面替代白熾燈和熒光燈。產品應用范圍覆蓋傳統指示、電子顯示屏、交通信號、汽車照明、背光系統和通用照明。“這是一個很大的市場,LED正在逐步替代傳統的光源并且會創造新的應用機會。”
太時芯光擁有的LED產業上游核心技術,這么專業的技術如何去識別?技術商業價值如何判斷?金沙江創業投資又是怎么做的呢?
潘曉峰介紹,金沙江的做法:一是做我們自己熟悉的。比如我們團隊中的丁健專注于無線和新媒體領域;林先生則主要看一些軟件、互聯網領域的項目。依靠團隊的經驗。但是這樣還是不夠,創新是各種各樣的,在一個大的領域,各個小的行業都有創新。這時候我們有一個網絡,正式的或非正式的顧問和人才網絡。
所謂正式的就是在公司內部除了投資合伙人之外還有技術的專才,我們會對消費類電子、微電子以及半導體設計,他們會專注在某些方面。另外,我們有一個穩定的非正式的顧問團隊。有國外的也有國內的技術專家、也有博士生。也有國內大型企業退休的高工,他們積累了很多行業內的知識。他們真正地叫專家。他們來問問題是一二三,很多領域你聽得明白,但是你不會問問題。在技術領域我們一定要借助這個力量。這個技術判斷必須要內外兼顧。自己的力量有限,要借助顧問力量。”
不過,這些專家是偏重于技術的判斷,至于這些技術有沒有商業價值。這不僅取決于技術本身。更多的是行業和產業經驗,更多的是去判斷風險在哪里,而不是去判斷機會在哪里。因為判斷機會在哪里是比較容易的。首先是判斷哪些是潛在的風險,當你知道風險在哪里了。清楚風險,根據經驗結合企業實際所具有的資源,你才能決定。才能管理風險,哪些是可控的風險,或者說是可管理的風險。如果有三到四項不可控的風險,我覺得這個項目還要等。
“更難的是在時機的判斷上,大家都清楚這是個機會,風險也知道在哪里。但是這個市場到底在什么時點會啟動?這個判斷是最難的,這得靠方法和經驗。”潘曉峰總結這么多年投資的感受。
判斷市場什么時候會來臨?技術會替換、會更新。新技術要替換舊技術,意味著整個產業鏈要替換。這里面是多方的角力,有既得利益的、有新生力量。
當然,從規劃企業來講,應該從一個保守的角度去判斷,而不是一個激進的態度。寧肯規劃它的市場晚一年到來也不要急于規劃市場明天就會到眼前。只有這樣去規劃企業的投資、消費,才會讓企業活到市場來臨那一天。
對于風險投資來說,只有技術和產品還遠遠不夠,還必須要有市場,要見到錢。否則,技術等市場,這對于企業來說也是最難受。
太時芯光猶如在寒冬里出身的嬰兒,創業者及投資人如何才能讓她茁壯成長?
能夠帶來一些建設性的價值。所以我們也不會恐慌。這是金沙江的一大特色,我們6個人全是從產業里來。不好的情況下我們會更加緊密地和團隊合作,共患難。
在中國的商業環境不是太好,透明度低,信用體系不健全。現代化企業管理還是個泊來品,創業團體也是參其不齊,相對來說,比起國外的總體環境要壞一些。金沙江參與就會更多,怎么去做產品規劃、怎么去做營銷。尤其在投資初期,介入比較多。但更多還是在董事會層面,給公司定一個大的方向和戰略,和一些制度的建議,這個很重要。
幫助企業組建團隊。“我們投進去半年,我們會一星期或兩星期見面交流等等。越到后面,商業模式、總經理也到位以后,交流會正常一些,兩三個月通過管理層報告來溝通。好在我們合伙人都有實際的企業管理經驗。”
早期投進去,很多時候是一個驗證的過程。驗證技術、市場、團隊,對互聯網的企業來說更多是驗證模式。很多企業來的時候就是幾張紙,一個理想模式,幾個大膽的假設。而假設往往跟現實有差距,有時候是巨大的反差。這個時候企業最需要資金,這也是風投的價值所在。去驗證這種商業模式是否可行。要把資金導向更多企業。
從某種程度上說,這次金融海嘯加速了中國基金管理人的成長。在這么巨大變化中,投資人怎么幫助你的企業度過這個寒冬。怎么來管理和幫助企業。在大的周期波動里面,能夠上上下下。這是一個考驗。
與創業者不同的是:第一我們涉及面更廣,第二要看得更遠。投資了企業,在第一天就要關心的是它的出口在哪里。風投的錢還需要有一定的流動性。對于投資人來說,真正關注的資本增值,是要達到基金投資人的回報目的。路徑是通過做產業,來達到這個效果。因此,投資人關心的與創業者關心的側重點不一樣,創業者是要做一個事業或一個產業。但對于投資人說,這是一個過程。
“我們創過業,也遇到困難,我們團隊要主動想辦法度過這個困難。投資人會同時面對很多機會,很多選擇,而不會只幫助其中的一個。剛開始做投資時,看到企業有問題時,會花大量的時間去與他溝通,這里應該這樣或那樣。這么做是對的,但是從基金回報來說,這并不是回報最大化。我們還有一個時間分配的效率問題”
目前,更關注的是現金流,不能太苛求企業。企業從小做大,從虧錢到賺錢是有規律的。應該是更主動的控制它的資金流向,流出要主動控制。比如之前預算200萬美金的,現在可能會要250萬或更多美金,但從實際花錢角度,反而要按只有150萬美金來用。
太時芯光公司已經有小批量產品開始進入市場,大批量的生產線還在建設當中。“盡管購買一條生產線就要上億人民幣,但我們對它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