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立之年,從教6年的我不甘于平淡的生活,毅然選擇了漂泊。
面對深圳這個陌生的城市,沒有一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語言不通,我平生第一次體會到“一個人的城市”的冰冷、寂寞和凄涼。
自以為肚子里裝了點墨水,找一份對口的工作不是難事,第一站,我自信地去了一家大型教育培訓中心,應聘校長助理的職務。一路過關斬將,好不容易有了與校長面談的機會,當所有的應答都讓校長面綻笑容時,我竊喜不已,慶幸自己走對了路。
“請問,你有深圳戶口擔保人嗎?”面對校長的最后一個問題,我猶如電擊一般,瞬間頭腦一片空白。初來乍到,我哪來的深圳戶口擔保人呢?最終,我還是被校長的一句“不好意思”拒之門外。
無奈,我只得租了一間出租屋先安下身來,再慢慢地找工作。為了生計,在出租屋暗淡的燈光下,我拿起了行李中最寶貴的一件物品——伴隨我6年的鋼筆,為的是想賺點稿費糊口。第二天,我便把稿件拿到距出租屋不遠的圖文制作室打印,然后寄到報社。制作室的老板娘看上去40出頭,很和藹,不時和我聊上幾句。就這樣,在這陌生的城市,我有了第一個“熟人”。她得知我求職受挫的經歷后,笑著對我說:“出門在外確實不容易。如果你不介意,我愿意做你的深圳戶口擔保人。”我喜出望外,連忙收下她的身份證復印件,并記下了她的電話號碼。
在一個單位的求職欄的“深圳戶口擔保人”里,我填寫了那位大姐的名字,單位很快便錄用了我。這家單位的領導問我:“那女士是你什么人?”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便臨時撒了個謊,說:“她是我表姐。”很順利地,我被錄用了,搬進了單位宿舍。從內心里,我很感激制作室的那位老板娘的幫助,因為她與我非親非故,但填上她的名字,無形之中,便讓她承擔了許多責任。
之后,在忙碌而快速的生活節奏里,漸漸地,我疏忽了與那善良的老板娘聯系。一年后,我因為膽結石疼痛不已,被同事送進了醫院。領導來看望我時說:“我想起來了,你有一個表姐在深圳,對不對?”于是,他不顧我阻撓的眼神,堅持在他的手機上撥了一串數字。
當時,我心虛地想:這下完了,露餡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怎么會來醫院看我呢?
不出我所料,到了第二天,那個久違的老板娘還是沒有來。領導說:“你表姐不是接聽了電話嗎?”
正當我準備向領導坦言時,病房的門推開了,進來一位才20出頭、長相靚麗的女孩子,她溫和地問:“請問哪位是聶先生?”
頓時,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也許,領導和同事們都驚訝于我的“表姐”竟然這般年輕靚麗,而我,卻驚訝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我是童禮星的表妹,我表姐她、她患乳腺癌,于昨晚去世了,這是臨終前她念我寫的留給你的信……”接下來,我們能聽得到的,就只有她的哭聲了。
我用顫抖的雙手拆開信紙,上面寫著:小弟,很對不起,我不能來看你了……記住,故鄉還有你的親人,在異地,也永遠不會是一個人的城市,因為朋友無處不在……
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文字才能表達當時內心的痛苦和愧疚。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位比親人還要親的親人!也許,我今后還會漂泊到其他城市,但從此以后,我不再孤單,因為一路上有“表姐”的靈魂相伴,因為“表姐”說過,朋友無處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