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要有精神。
人與其它事物,包括動物的區別是精神。據說,柏拉圖曾將人定義為兩腳直立行走的高等動物,有人捉來一只雞嘲笑說,看,這就是柏拉圖的人。柏拉圖的錯誤在于,只注意了人的外部表征,而忽略了人的精神。沒有精神的散文,只是一種語言的機械堆砌物,與堆砌一堆石塊,或一堆木頭沒有什么區別。
散文精神是散文對世界的完美顯現。這里的完美,是一種境界,一種追求,是散文表達中一種永無止境的抵達真理的過程。
散文精神是通過作品整體呈現出來的。這里有整體和呈現兩個關鍵詞。所謂整體,是說呈現散文精神的散文,是一個富有生命力的有機體,是各種散文元素,包括在場、思想、發現、詩意,結構、語言、敘述方式等的血肉生成,猶如精子與卵子結合生成的生命體,具有不可解構性。成功的散文創作,不僅賦予了散文美麗的形——文本特征,更賦予了散文靈動的神——精神特征。形神皆備,方為好散文。任何試圖通過肢解的方式,從散文元素中去捕捉散文精神的企圖,都是徒勞的,與希望通過頭腦里的松果體找到思想,或通過望遠鏡發現上帝一樣荒謬可笑。
所謂呈現,是說散文對散文精神的表達,既不是用詮釋說明,也不是邏輯演繹,更不是說理論證,而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浸潤,一種自然而然的機理顯現,是散文體的靈魂外射。就像隱匿于人大腦里的思想,看不見,摸不著,嗅不出,但總是要通過一個人的言談舉止顯現出來;思想一旦形成,便有一種由自覺至自發的通達。作為呈現意義的最終顯現,是一種自然而然,身不由己的外泄。從這種呈現中,我們看到了作家內心的隱秘,散文作為文學作品的隱秘,世界的隱密,從而增加了知性,獲得了閱讀的愉悅與滿足,散文的價值得以實現。
散文精神是一種社會思想價值。這是散文精神的根本屬性,也是散文創作作為人類高級復雜的精神活動,區別于其它動物低級簡單的思維活動的標志。科學研究表明,猩猩,猴子,狗,甚至鸚鵡,都有思維活動,會對一些條件作出重復性的反應。但那只是一種低級簡單的思維活動,它們不能發現和創造,更不會綴字成文;它們的思維不能叫思想或精神,沒有審美性,不具有任何社會思想價值的意義。當然,這里的社會思想價值,不是簡單的政治承載,不是空洞無物的說教,而是作家對自然、社會、生命、靈魂的獨特體驗和發現,通過散文的語言顯現出來,反映的是作家認識世界的終極成果,具有社會審美價值和判斷價值。比如,我們從史鐵生的《我與地壇》中,看到的是一種生命的守望、堅韌、執著與美麗感人,從張愛玲作品中,讀出的則是生命的無奈與蒼涼。可以說,作家對世界的認識與語言呈現的程度,決定了散文精神的社會思想價值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