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向警予婦女解放思想的發展歷程

[摘 要] 向警予是我黨較早用馬克思主義理論來研究中國婦女解放問題的人物之一。作為中國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其婦女解放思想經歷了幾個不同的發展階段，從最初的教育求解放到留法勤工儉學期間的“根本社會改進”，再到擔任婦女部長期間的“建立婦女運動統一戰線”，這是一個不斷深化的認識過程。

[關鍵詞] 向警予 婦女解放思想 發展歷程

向警予是我黨較早用馬克思主義理論來系統闡述中國婦女問題的先驅人物，在理論和實踐上為中國婦女運動的發展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向警予婦女解放思想的形成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經歷了早期的以“教育求解放”、留法期間的“根本改造社會”、擔任婦女部長期間的“建立婦女運動，統一戰線”這幾個不同的發展階段，這是一個不斷發展、不斷深化的過程，同時也是她由一個激進的民主主義者向馬克思主義者轉變的過程。

一、以“教育求解放”為特征的早期婦女解放思想(1911—1919)

向警予出生在偏遠的湘西小縣城溆浦，時逢清王朝內外交困、日趨沒落的年代。向警予從小就對知識充滿渴望，關心國家的興亡。其父向瑞齡是個比較開明的商人，對幾個孩子的教育向來比較重視，向警予五歲時，父親就指導她識字，并鼓勵她外出求學。向警予的大哥向仙鉞思想開明，曾是湘西同盟會的負責人，經常在家縱論國事，這對向警予自幼產生憂國憂民的思想起了一定的啟蒙作用。辛亥革命爆發后的秋天，向警予考入了常德女子師范，隨后轉入長沙湖南省立第一女子師范。1914年秋，省立第一女子師范的校長朱劍凡因鼓吹新學和女權、傾向進步而被撤職。向警予當時帶領一些女同學，毅然退學，進了朱校長另外創辦的周南女校。周南女校素有“開湖南女界之先河”的盛譽，許多著名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當時都在此校任教，如徐特立，張維一等，他們學識淵博，不僅重視對學生進行文化科學知識的教授，更注重對學生進行愛國主義和人格品德的培養。在周南求學期間，向警予受到了良好的思想熏陶，她深為國家的衰敗、人民的痛苦而焦急，心系處于水深火熱中的婦女，為求婦女完全解放的道路而呼喊。受當時盛行的“教育救國”思想的影響，她決心以后從事女子教育事業，以喚起女子覺醒，探求改造社會、解放婦女的途徑。向警予認為辦學在于教育人，而更緊要的是教育婦女，中國女子受宗法社會禮教的遺毒太深，受名教綱常的鉗制太嚴，男女嚴重不平等。而女子不能得到解放，“完全是學識能力的關系……所以歸根結底的希望，仍離不開教育?！?916年夏從周南女校畢業后，抱著“鑄造適應于現時社會之人”的理想，向警予回到家鄉創辦溆浦女校。她四處奔波，爭取了社會各方面的支持，籌措了一大筆教育經費，她的父親也捐出一塊柑橘園地給學校建筑校舍，她還專程從長沙先后請了十幾位富有革命理想的青年來授課。經過向警予的不懈努力，一所嶄新的兼收男生的溆浦女校終于辦起來了。四鄉群眾在她的熱情感召下，紛紛將自己的女兒送來上學，有的地方連二十七八歲的大姑娘也報了名。在教學過程中，向警予提倡科學和民主、反對封建迷信和專制，注意向學生介紹新知識，灌輸新思想，提倡新風尚。同時，她還采取了許多反對封建惡習的措施。諸如反對女生穿耳、裹腳；親自打著“ 道隊”的旗子，帶領學生去掃大街，教育學生敢于從事那些在當時看來是“下賤”的勞動。這些女孩子在溆浦女校接受了婦女解放新思潮的洗禮，學習文化科學知識，勇敢地向束縛婦女的陳規舊俗挑戰，向幾千年來的封建迷信宣戰。向警予自身也是個與封建舊俗對抗的鮮活例子。1918年底，駐溆浦的湘西鎮守副使兼第五區司令周則范，曾派人到向家來說媒，要娶向警予做小老婆。向警予到周家當面拒絕了周則范的求婚，她的回答是“以身許國，終生不婚”。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向警予不慕封建軍閥的權勢，不畏封建禮教的束縛，敢于在個人婚姻問題上自己做主，可見她對婦女解放思想的親力實踐。1919年，在五四運動的風浪席卷全國時，向警予立即在學生中組織“救國十人團”，投入到這一偉大的反帝愛國運動中。此外，她還經常利用寒暑假時間去長沙找毛澤東、蔡和森等好友請教，并參加了他們組織的進步團體新民學會。她加入新民學會也代表了女界求解放的決心和勇氣。

溆浦女校的興辦，是向警予立志改造社會、向封建勢力挑戰的一次重要實踐，但是隨著溆浦女校的發展，她發現矛盾越來越多，困難越來越大：組織學生清掃街道，上午打掃得干干凈凈，下午又“污穢紛亂”，“堆積污穢者如故”，還被縣教育會長斥之為“有失體統”；廢除經學，實施因材施教，卻遭到縣教育局視學潘封禮的百般挑剔、縣知事的冷遇，教育經費得不到解決……特別是經歷了趙五貞事件后，向警予對教育求解放的可行性進行了思考。趙五貞是個女學生，有一定的文化程度，但還是被黑暗社會“吃掉”了?？梢?，“教育求解放”并不是一副救世濟民的良藥，不可能從根本上挽救中國積貧積弱的危局。這些事實也迫使她不得不重新考慮一個嚴峻的問題：什么才是真正的救國之路?實現婦女解放的道路又在哪?

二、以“根本改造社會”為特征的用馬克思主義觀點研究婦女問題的初始階段(1920—1921)

向警予離開了她親手創辦的溆浦女校，來到長沙，與蔡暢、陶毅等一起共同發起組織“周南女子留法勤工儉學會”，倡導研究婦女問題和女子留法勤工儉學問題。接著，又組織了“湖南女子留法勤工儉學會”，將湖南女子出國勤工儉學運動推向了高潮。

1919年12月25日，向警予與蔡和森、蔡暢及蔡母葛健豪等人，由上海動身赴法。赴法勤工儉學，是向警予由民主主義者轉變為馬克思主義者，為謀求中國人民的徹底解放，在革命的征途上邁出的最關鍵的一步。在法國，她以極大的毅力頑強地學習。她很關心俄國十月革命的情況，集中精力閱讀馬克思主義相關著作。在短短的幾個月里，就基本掌握了法語，并且讀完了《共產黨宣言》、《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法蘭西內戰》等著作，還訂閱了《婦女報》、《女權報》等報刊。在蔡和森“猛看猛譯”馬克思著作的進程中，她主動幫助找資料、寫文章、抄譯本，成了蔡和森的得力助手。1920年6月，她和蔡和森在思想一致、愛情篤實的基礎上喜結良緣，他們用自由戀愛的實際行動沖破了封建包辦婚姻的牢籠。由于向警予在法期間學習了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在認識上產生了質的飛躍。她認識到過去單靠教育手段解放婦女、拯救國家的想法是幼稚的、不現實的。在黑暗的社會不推翻，無產階級沒有奪取政權，國家沒有獨立，民族沒有解放的條件下，婦女要想獲得解放是不可能的，此時她已經拋棄了溆浦女校時期的“教育求解放”思想，在給彭璜、毛澤東的信中說：“自出溆浦以來，覺從前種種，皆是錯誤，皆是罪惡，此后駕飛艇以追之，猶恐不及。”響警予深受具有巴黎公社斗爭傳統的法國工人階級的影響，深信只有走俄國革命的路，才能“改造中國與世界”。1920年5月，向警予撰寫了《女子解放與改造的商榷》，發表在李大釗主編的《少年中國》雜志上。這是她試圖以馬克思主義觀點研究婦女問題的開始。她指出財產私有制是“萬惡之源”，“這種制度，在理不應存在，在勢不能存在。”她認為婦女問題是整個社會問題的一部分，婦女解放與整個人類社會的解放緊密相關，是社會改造的一個根本問題，要解放婦女，必須從改變社會制度著手?！芭映潭炔蛔?，實社會制度與教育所致……女子自身實不能負責，而負其責者，厥惟社會制度與教育，解決之者亦惟社會制度與教育?！彼粲跏軌浩鹊膵D女要快些覺悟，為自己的解放，為整個人類的解放而奮斗，要以中國女子解放為出發點，謀求世界女子以及全人類的解放?！芭訂栴}為社會主要問題之一，女子運動為社會主要運動之一”?！杜咏夥排c改造的商榷》這篇文章，把婦女解放與社會改造聯系起來，又把革命與改良區別開來，這是向警予思想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

三、以“建立婦女運動統一戰線”為特征的領導中國現代婦女運動的階段(1922—1925)

1921年冬，向警予啟程回國，隨后在上海加入中國共產黨。1922年7月，在上海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上，她當選為中央委員，成了黨的第一個女中央委員，黨中央第一任婦女部長。參加黨的領導工作后，她全心致力于婦女工作，及時總結婦女運動的經驗。系統地研究婦女運動的理論。她親自為黨中央起草了許多關于婦女運動的文件和決議，撰寫了大量的有關婦女解放的文章，僅在《向導》、《婦女周報》、《婦女日報》、《婦女雜志》、《婦女年鑒》等報刊上發表的就有四十多篇。在這些文章中，她以馬克思主義理論為指導，密切聯系中國婦女問題的實際，對婦女問題作了系統的闡述。首先，她強調要把婦女問題同政治問題，婦女解放同整個勞動人民的解放聯系起來，把婦女運動作為黨的革命事業的一部分。她說：“婦女問題不是一個單純的問題”，“婦女問題的解決，決不是單靠婦女運動所能做到的”，“政治問題如果不解決，婦女問題是永遠不能解決的?！彼€指出：“勞動解放與婦女解放是天造地設的伴侶，必勞動解放了，婦女才得真正解放。”在她親自起草的《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婦女運動決議案》中，強調婦女運動“應加入‘打倒軍閥’，‘打倒外國帝國主義’兩個國民運動口號，以引導占國民半數的女子參加國民革命運動”。其次，她強調要把婦女工作重點，放在最眾多的勞動婦女的解放上，勞動婦女是基礎，但同時也要注重知識婦女的“起重機”作用，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建立婦女聯合統一戰線。她評價說：“這支勇敢奮斗有組織而能戰斗的新興婦女勞動軍，不獨是婦女解放的先鋒，而且是反抗外國掠奪者的國民革命之前衛?！钡窃诎胫趁竦匕敕饨ㄉ鐣呐f中國，由于反動勢力異常強大，僅僅動員勞動婦女參加民主革命和婦女解放運動是遠遠不夠的。勞動婦女有她自身的弱點，由于受經濟地位的限制，她們一無知識。二無勢力，雖然有革命的要求，卻往往缺乏自覺的革命意識和進行革命斗爭的必備的知識和能力，而在這方面，知識婦女則有優勢。她們有知識有技能，是先知先覺者，婦女解放運動離不開知識婦女。向警予把知識婦女在婦女運動中的作用比喻為“起重機”，“現在婦女運動最急切的是需要一班有頭腦而熱心運動的基本分子，做婦女運動的起重機，有了這個起重機然后才有辦法”。再次，她對中國婦女運動中的各種錯誤意見和謬論作了尖銳的批評。當時，有關婦女運動的各種議論很多，流派也很多。諸如什么女子參政派、女子職業派、新家庭派、基督教派和女子救國會等，她指出這些實際上都是些改良主義的貨色。在指導婦女運動中，向警予非常重視斗爭實踐。她經常深入工廠進行研究，和工人群眾打成一片，發動和組織女工進行革命斗爭。她十分注意對女工的培養，并把她們中的先進分子吸收入黨。為了把廣大的女工、農婦、革命知識婦女組織起來，經過黨中央的同意，由她負責成立了“婦女解放協會”。這個協會在全國各地很快發展起來，成為當時反帝反封建的一支重要力量。這個時期，向警予婦女解放思想就并不僅僅停留在理論上了，而是用于指導實踐了。

向警予的婦女解放思想如其他偉大的思想一樣，都是逐漸發展成熟的。向警予的革命生涯在她生命走向33歲時戛然而止，但她對中國婦女運動走向新紀元所做出的卓越貢獻永載史冊。

責任編輯 晏蔚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