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跨文化”的狂歡

我走進劇場，便一下子被外幕上的巨幅畫像所吸引——豪門千金與莎士比亞微笑牽手，兩手之間如鉆石般熠熠發(fā)光。觀賞演出的過程，如同暢游一回中西、京粵和古今，享受一場跨文化戲劇的快樂。

這出根據(jù)莎劇《威尼斯商人》改編的現(xiàn)代粵劇，將故事背景作了中國化處理——時間是明末清初，地點在廣州和澳門。舞臺上既有長衫馬褂，也有西裝革履，當然少不了波羅廟、紅豆相思樹等嶺南風物。而音樂則融進不少西方元素，用莫扎特來襯托人物性格與劇情發(fā)展，同樣令人感覺流暢、貼切。

全劇最讓觀眾驚喜的，是“京粵話”三劇種的攜手起舞。這個驚喜的源頭，來自導演陳薪伊。她說：“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粵劇里也有京劇的二黃調(diào)。因此，就有了‘男主角李安東可以用京劇演員來演’的想法。”于是，京劇名角關棟天順理成章地加盟了該劇。

對關棟天來說，出演一出粵劇既是一大挑戰(zhàn)，也是一次難得的創(chuàng)新機會。他在粵劇中加入不少京劇唱腔元素，使這兩個古老劇種作了充分的“對話”，讓陳導十分滿意。陳薪伊說：“我一直以來都想做戲劇種類的融合工作，以前在上海，我們就做過在一部話劇中用十多個戲曲劇種的演員排演的嘗試。《豪門千金》這個戲較新的地方還包括吸收了一些話劇表演方法，在不少地方加進了莎翁原著的大段念白等等。莎翁的戲劇語言富有詩的韻律和幽默感，即便放到粵劇里由演員朗誦出來，也絲毫不顯突兀。”

《豪門千金》的臺詞較多借用莎士比亞的段落念白，用莎劇詩化語言與粵劇語言相結合。這回來滬演出的版本中，臺詞的現(xiàn)代味更是十足——“偷偷包個二奶”、“去摩洛哥當人妖”，諸如此類。劇中還不時提到“城隍廟”、“話劇中心六樓咖啡廳”，且還有Excuse me、My darling、Oh my god等英語穿插。而古典音樂、民間小調(diào)、流行歌曲的交替出現(xiàn)，也讓全劇變得輕松而富節(jié)奏感。劇場里笑聲不斷，掌聲連連。

《豪門千金》把《威尼斯商人》分割為6場，使故事的主線更為集中，人物的性格更風格化。該劇去除了原劇關于民族和宗教的問題，將筆墨重點放在金錢觀的差異上。劇中對夏洛克的塑造著重表現(xiàn)其吝嗇與、刻畫其兇殘，由于取消了夏洛克女兒出嫁等細節(jié)，使原本的些許同情成分無影無蹤，愛憎分明的演繹更符合戲曲觀眾的審美習慣。

女主角朱西婭——一位十幾歲的嬌小姐，由聲、色、藝俱全的倪惠英扮來，惟妙惟肖。倪惠英的表演在唱腔上下功夫，著重突出人物的“嬌、嗔、傲”，鮮活地刻畫了一個集智慧與美貌、重情重義且寬容待人的大家閨秀的形象。

值得一提的是《豪門千金》的第6場，這是與原著不同的重彩之場。人物的矛盾轉移到了一枚戒指之上，劇情由赤裸裸的金錢關系轉換成矛盾的選擇問題之上——“是感恩，還是背棄曾經(jīng)對夫人的誓言”。“感恩”與“誓言”都流淌著善的血液，但此時只能選擇其一。惟有朱西婭的寬容，才能將故事劃上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