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高校師范生普通話使用情況調查

摘要：本文在問卷調查的基礎上，采用統計的方法，從普通話能力、言語行為、對推廣普通話的態度三個方面分析了廣東籍高校師范生普通話使用的現狀。

關鍵詞：普通話 粵語 語言能力 言語行為 語言態度

引言

粵語、客家話、閩南話是廣東省三大方言，其中粵語是強勢方言。為了了解廣東高校師范大學生普通話的使用情況，特別是強勢方言粵語對普通話使用情況的影響，我們課題組對佛山科學技術學院一、二、三年級的師范生進行了問卷調查，回收的有效問卷有736份。佛山與廣州相距20公里，使用的方言是與廣州相同的粵語。接受調查的736位師范生來自廣東省各個方言區。雖然樣本都采自一所大學，似乎顯得取樣范圍比較窄，但學生來自全省各地，又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這種不足。為了更好地了解師范生小時候的家庭語言環境，本文沒有使用母語概念，因為這個概念容易引起誤解。比如有些孩子父母文化程度較高，雖然平常都說粵語，但擔心孩子從小說粵語，以后不容易學好普通話，而學粵語有社會語言環境，到了幼兒園和學校只要跟說粵語的同學交流很快就能學好粵語，于是在孩子面前父母都說普通話。這些孩子的母語不好界定，因此，還不如考察他的家庭語言環境。這736名調查對象中從小習慣用普通話與家人交流的有90人，占12.34%（但家庭成員之間經常用普通話交流的只有42人，占樣本比例的5.71%）；用粵語與家人交流的246人，占33.42%；用其他方言（包括客家話、閩南話等方言）與家人交流的400人，占54.35%。

一、普通話能力

這次調查的對象有些已經參加過普通話測試，有些還沒有。根據他們對自己普通話水平的估計，這736名調查對象自報的普通話水平如下：

以上4個級別的含義是：1.標準，指普通話流利，語音準確；詞匯、語法正確無誤，語調自然，表達流暢。偶有字音、字調失誤。2.比較標準，指普通話流利，少數難點音（平翹舌音、前后鼻尾音、邊鼻音等）有時出現失誤。詞匯、語法較少有誤，方言語調不明顯；3.不太標準，指普通話比較流利，能較好完成普通話交際，語音、詞匯有較明顯的方言痕跡；4.不標準，指普通話不流利，用普通話交際比較困難。這幾個級別比較模糊，不能夠像普通話測試那樣通過打分比較真實地反映調查對象普通話的實際水平，但還是能夠讓我們大體了解調查對象的情況。上面的統計數據表明，近5成的調查對象認為自己的普通話比較標準，占的比重最大，與我們平時的感覺比較吻合；不太標準的占34.38%，排在第二位，說明方言區的人要學好普通話還真不容易。還有4.48%的師范生用普通話交際存在較大困難。國家規定教師的工作語言是普通話，師范生將來要從事教師職業，普通話必須達到相應的等級，大多數師范生都很努力練習普通話。根據往年統計，每年畢業前約有90%以上的師范生取得了二級乙等以上的普通話測試成績。

與不同方言的人交往，是否能主動使用普通話，從另一個側面反映了個人的語言能力。下表是與不同方言的人交往時使用普通話的情況：

從此項統計數據表明，與不同方言的人交際主動使用普通話的占了7成多，一方面說明了普通話的超方言的地位，另一方面也體現了師范生使用普通話的主動性。主動使用普通話的百分比（73.10%）超過了說普通話標準（14.13%）和比較標準（47.01%）的總和（61.14%）。此外，還有3.4%的調查對象存在較大的交際障礙。比較前一項統計數據可以發現，后者比說普通話不標準的人（4.48%）比例還小，說明盡管有些人說普通話困難，但還是努力去說。

下表是調查“你使用電腦或手機輸入漢字習慣于哪一種輸入法”的情況：

使用拼音輸入法要有較好的普通話基礎，使用筆型輸入法或其他輸入法則不需要普通話基礎。大部分調查對象平時使用拼音輸入法，表明普通話已經比較深入人心。過去廣東各個方言區不少學校使用方言教學，有些學生在寫文章時習慣用方言思維。這次調查表明，調查對象有83.02%（611人）寫文章時使用普通話思維，16.98%（125人）使用方言思維。普通話表達方式是漢語書面語表達的規范形式，使用方言思維要經過普通話的語碼轉換再進行文字表述，不僅可能影響書面語表達的規范性，還可能使他們的書面表達變得遲緩。

二、言語行為

文末附表是736名師范生與不同交際對象交流時使用語言的情況。

本項調查統計數據反映了這樣一種現象，即在調查對象中，粵語使用的比重相當高。當交際對象是朋友時，使用粵語的人數超過了一半，比例達到50.81%，遠遠高于普通話（33.02%）和其他方言（16.17%）；同學們來自不同的方言區，按道理來說彼此交往應該以普通話為主，沒想到使用粵語的比例（46.33%）也略高于普通話（42.94%），說明廣東強勢方言粵語的影響力非常大，連一些在家都不說粵語的調查對象跟同學倒說起粵語來了（用粵語與家人交流的246人，占33.42%）；與朋友、同學交際說普通話的比例遠高于其他方言，則說明普通話在個人的言語交際中有著重要的作用，在調查對象的日常生活中的影響力已經超過了粵語以外的其他方言（用其他方言包括客家話、閩南話和別的方言；用其他方言與家人交流的400人，占54.35%）。

佛山科學技術學院教師都使用普通話教學，有96.63%（667人）的調查對象與老師交談使用普通話，遠高于他們與同學交談使用普通話的比例（42.94%，316人），這一方面是因為老師的社會地位比學生高，平常在教室里習慣說普通話，做學生的一般會順應老師的語碼；另一方面學生與老師談話一般比較拘束，使用普通話顯得比較正式；而使用方言的學生（17人，2.31%）有一些跟老師是老鄉，或者比較熟悉，或者想通過說方言拉近彼此的關系。

在與老鄉交際中有11.68%的師范生使用普通話，反映推普的觀念在部分人身上已經非常深入，有些人已經習慣在任何場合都說普通話。但大多數人（88.32%）仍然使用家鄉方言交際。當問及“你認為推廣普通話會不會消滅方言”時，132人（17.93%）認為會，573（77.85%）人認為不會，31人（4.21%）回答“不知道”。珠江三角洲的中小學生過去都能用方言讀語文課文，今天有很多人已經做不到了。

有意思的是與陌生人交際，師范生先發話時大多數人選擇使用普通話（51.63%），其次是粵語（43.07%），很少用其他方言（5.30%）。這說明大多數調查對象在潛意識中認定普通話和粵語是高于其他語碼的通語。普通話的比例高于粵語，部分原因是少部分學生還不太會說粵語，更大的可能是因為交際對象的身份無法確定，不知道對方能否聽懂粵語，于是更多人使用比區域通語粵語更高級別的全國通語普通話。

平常收看電視節目，調查對象更傾向于收看粵語節目。調查對象56.25%（414人）喜歡收看粵語頻道；37.36%（275人）喜歡收看普通話頻道；6.39%（47人）喜歡收看其他方言節目。

三、對普通話的語言態度

（一）對普通話總體評價

調查對象對普通話總體評價比較好。74.46%的人（548人）認為普通話好聽，17.52%的人（129人）認為一般，8.02%的人（59人）認為不好聽。當問到“你喜歡說普通話嗎”，52.72%（388人）選“喜歡”，24.73%（182人）選“喜歡說，但說起來較困難”，17.93%（132人）選“不喜歡”，4.62%（34人）選“不喜歡說，也不怎么會說”。綜合起來，即77.45%（570人）喜歡說普通話，比前面認為普通話好聽的比例（74.46%，548人）略大，從中可以發現有些喜歡說普通話的人卻不一定認為普通話好聽（前者比后者多22人，占2.99%），可能是因為作為師范生，他們覺得自己必須熟練掌握普通話，而在情感上仍然割舍不了對家鄉話的情結。

（二）學習普通話的動機和希望達到的水平

對于學習普通話的動機，我們設計了下面3個問題來調查，具體情況如下：

從表中反映出超過60%的調查對象認為普通話流利的人，更容易找到工作；53.13%的人承認職業的選擇會影響自己學習普通話的態度。換句話說，學好普通話是為了更好地找到工作，這也從另外一個側面證明了普通話潛在的市場價值。

師范生畢業時要取得教師資格證，普通話水平測試必須達到二乙以上。對于方言區的學生來說并不是很容易達到的要求。下表反映的是他們對學習普通話的感覺：

學習普通話覺得不困難和覺得困難的人大體相當，64.27%的調查對象對學習普通話沒有喜好或厭惡的感覺，學習普通話只是為了掌握一門工具而已。

對于普通話測試的成績，61.28%（451人）希望達到二甲以上，33.02%（243人）希望達到二乙，5.70%（42人）希望達到三甲。很多師范生了解就業形勢，為了提高競爭力，61%以上的人希望自己的普通話達到二甲以上；而那些平常普通話能力較差的師范生則不敢期望太高，能達到三甲已屬不易，這部分人過去普通話語言環境太差，據調查有49人（6.66%）上大學前老師基本上不用普通話授課，47人（6.39%）認為自己上大學才算真正開始學習普通話。因此，雖然普通話測試成績要達到二乙以上才能取得教師資格證，仍有少數師范生只期望達到三甲。

（三）對推廣普通話的態度

對于推廣普通話，調查對象的態度是矛盾的。一方面，91.44%（673人）的調查對象認為有必要，4.48%（33人）認為沒必要，4.08%（30人）回答“不知道”。另一方面，只有75.82%（558人）對推普沒有抵觸情緒（小于認為推普有必要的比例），9.78%（72人）對推普有抵觸情緒，14.4%（106人）對推普有時有抵觸情緒。這是因為在理智上絕大多數人理解推普政策對維護國家統一、消除方言隔閡所起的作用，但落實到個人身上，學好普通話有一定的困難，推普對家鄉話也有一定的沖擊等，又難免使人有時會產生抵觸情緒。

學校是推廣普通話的重要場所，教師應該用普通話授課。調查對象對這一點的認識并不一致，從右上表可以略見一斑：

調查對象81.52%（600人）認為教師應該用普通話授課，但只有72.15%（531人）準備回家鄉后用普通話授課，也就是說有一部分認為教師應該用普通話授課的調查對象自己并不打算一定要用普通話授課，以后要看家鄉的情況再做決定。這說明推普需要有一個良好的氛圍。如果周圍教師都用方言上課，你用普通話教學，而學生普通話水平較低，就會使你在教學中承受很大壓力。因此，在一些比較封閉的鄉村，教師使用方言上課比較受歡迎，而使用普通話教學可能受到排擠。調查對象有12.5%（92人）認為方言通俗易懂，在教學中可以完全代替普通話，5.84%（43人）將來回家鄉教書不準備用普通話授課，這是值得關注的問題。

在問到“你愿意參加推普宣傳活動嗎”，66.03%（486人）表示愿意，23.37%（172人）表示“無所謂”，10.6%（78人）表示不愿意。這些數據表明，調查對象大部分愿意配合國家政策參加推普活動，只有少數人因為各種原因不愿意參加此類活動。普通話在方言區的推廣將越來越迅速。

結語

以上對廣東高校師范生普通話使用情況的調查分析盡管比較粗略，但還是可以發現一些值得思考的問題。比如粵語在師范生日常生活中非常重要，即使在校園中也不例外，要使普通話真正成為校園語言還需要我們加大努力。有些學校一直使用方言教學，學生到中學、甚至大學才開始接受到普通話課堂教學，學生的普通話水平一般較差，交際能力、寫作能力都受到一定的影響。他們以前是方言教學的受害者，但畢業后當老師可能屈于環境的壓力繼續像以前的老師那樣使用方言教學。對于這些學生，我們要多給與關心幫助，使他們的普通話水平盡快提高，同時要做好思想教育工作，使他們也成為當地學校推普工作的一分子。另外，如果方言區的中小學教學完全拋棄用方言教學，而當地學生不能用方言閱讀，文化的傳承受到影響，也值得我們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