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說新語》劉孝標注詞語價值略論

摘 要：《世說新語》是南朝宋臨川王劉義慶編寫而成的一部筆記小說，《世說新語》古注現僅存劉孝標注一種。孝標引書四百七十種，所引文獻以魏晉南北朝為主，較好地反映了中古漢語的發展演變過程，在漢語史的研究上具有一定的語料價值。本文試從劉孝標柱中的新詞新義入手，對其在詞匯發展、辭書編纂等方面的價值作一番討論。

關鍵詞：《世說新語》劉孝標注 詞語 新詞新義

《世說新語》是南朝宋臨川王劉義慶在選錄魏晉諸家史書以及郭澄之《郭子》、裴啟《語林》等文人筆記的基礎上編寫而成的一部筆記小說。《世說新語》古注現僅存劉孝標注(以下簡稱劉注)一種①，《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云：“孝標所注特為典贍”，將其與裴松之《三國志注》、酈道元《水經注》、李善《文選注》并稱，對劉注給予了充分地肯定。劉注引書四百七十種，遍布經史子集，現多散佚，部分內容賴劉注以傳世。劉孝標引用的文獻以魏晉南北朝為主，較好地反映了中古漢語的發展演變過程，在漢語史的研究上具有一定的語料價值。本文試就劉注中的新詞新義選取若干則具有代表性的詞條進行分析。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漢語史發展過程中的重要一環，語言三要素均有較為顯著的變化，其中詞匯的變化尤為明顯，主要體現在：大量新詞產生，豐富了漢語詞匯；一些自秦漢沿用的詞語意義發生了改變；語言的表達日趨完善，詞語復音化成為趨勢。考查分析劉注中的新詞新義，對研究中古漢語的發展變化很有幫助。②

一、流傳至今義項尚存者

冠冕：太初從魏帝拜陵，陪列于松柏下。時暴雨霹靂，正中所立之樹。冠冕焦壞，左右睹之皆伏，太初顏色不改。”（6/3劉注引《語林》③）

冠，帽子；冕，禮帽。“冠冕”同義連文，原指人戴的帽子。后比喻首位，如：“恬識理明貴，為后進冠冕也。”（8/106劉注引《文字志》）冠冕一詞為當時常用詞，劉勰稱“仲宣溢才，捷而能密，文多兼善，辭少瑕累，摘其詩、賦，則七子之冠冕乎!”(《文心雕龍·才略》)即用此義。又借指官位：“丞相拜司空，諸葛道明在公坐，指冠冕曰：‘君當復著此’。”（7/11劉注引《語林》）

可念：后元會日，夫人于青疏臺中，望見兩三兒騎羊，皆端正可念。夫人遙見，甚憐愛之。（26/6劉注引《妒記》）

“可念”即可愛，又作可憐。“憐”的憐憫義常見。如：“思字太沖，齊國臨淄人。父雍起于筆札，多所掌練，為殿中御史。思蚤喪母，雍憐之，不甚教其書學。”（4/68劉注引《思別傳》）

土風：鄭執鄖公鐘儀獻晉，景公觀軍府，見而問之曰：“南冠而縶者為誰？”有司對曰：“楚囚也。”使稅之。問其族，對曰：“伶人也。”“能為樂乎？”曰：“先父之職，敢有二事。”與之琴，操南音。范文子曰：“楚囚，君子也。樂操土風，不忘舊也。君盍歸之？以合晉、楚之成。”（1/31劉注引《春秋傳》）

“土風”本指方言、方音。“樂操土風”指操南音，意為不忘本。《顏氏家訓·音辭篇》曰：“音韻鋒出，各有土風，遞相非笑。”即用此義，土風指方音。又指當地的風俗習慣，如：“籍常從容曰：‘平生曾游東平，樂其土風，愿得為東平太守。’”（23/5劉注引《文士傳》）

二、雖有使用而無此義項者

清閑：后樂廣與頠清閑欲說理，而頠辭喻豐博，廣自以體虛無，笑而不復言。（4/12劉注引《晉諸公贊》）

“清閑”指清言，閑談。現指清靜閑暇。

題目：有人目杜弘治，標鮮甚清令，初若熙怡，容無韻，盛德之風，可樂詠也。(8/7劉注引《語林》)

題目：品評，同義連文。“目”的“品評”義項在《世說新語》中十分常見，又如：“王敦可人之目，數十年間也。”（8/79劉注引《孫綽與庾亮箋》）《世說新語》中，“題目”一詞多次出現：“澄風韻邁達，志氣不群。從兄戎、兄夷甫，名冠當年。四海人士，一為澄所題目，則二兄不復措意。”（8/31劉注引《王澄別傳》）此外，劉注引用的《名德沙門題目》即品評名望德操高尚的沙門之書。“題目”作“品評”解，在中古為常見義。現指概括詩文或講演內容的詞句，練習或考試時要求解答的問題。

莊嚴：充，父亡時雖小，然已見父手跡，便歔欷無辭。崔即敕內，令女郎莊嚴，使充就東廊。（5/18劉注引《孔氏志怪》）

“莊嚴”指妝扮，裝飾。此義項在同時期干寶的《搜神記》中也有出現：“及至黃昏，內白：‘莊嚴以畢。’女郎”（《搜神記》）又寫作嚴妝，如：“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妝。”（《焦仲卿妻》）現指莊重而嚴肅。

三、基本消亡的詞語

精廬：郭泰字林宗，太原介休人。泰少孤，年二十，行學至成皋，屈伯彥精廬。（1/3劉注引《續漢書》）

“精廬”指讀書的地方。《漢語大詞典》引《后漢書#8226;姜肱傳》：“盜聞而感悔，后乃就精廬，求見征君。李賢注：精廬即精舍也。” 姜肱事見范曄《后漢書#8226;卷五十三#8226;周黃徐姜申屠列傳四十三》。《續漢書》，司馬彪撰，劉注共引用六次，凡八十三卷，《隋志》有著錄：“《續漢書》八十三卷，晉秘書監司馬彪撰”今亡。《漢語大詞典》例證稍晚。

陵遲：祥以后母故，陵遲不仕。年向六十，刺史呂虔檄為別駕，時人歌之曰：“海沂之康，寔賴王祥；邦國不空，別駕之功！”累遷太保。（1/14引虞預《晉書》）

“陵遲”指淹滯，蹉跎。又指衰落。《晉書》：“遂相放效，風教陵遲。”又如：“顗有風流才氣，少知名，正體嶷然，儕輩不敢媟也。汝南賁泰淵通清操之士，嘗嘆曰：‘汝潁固多賢士，自頃陵遲，雅道殆衰，今復見周伯仁。’”（2/30劉注引《晉陽秋》）

齠齔：魏太祖以歲儉禁酒，融謂酒以成禮，不宜禁。由是惑眾，太祖收置法焉。二子齠齔見收，（2/5引《世語》）

齠，同“髫”，垂發；齔，兒童換牙，一般指七、八歲年齡。《漢書·刑法志》：“凡有爵者，與七十者，與未齔者，皆不為奴。” “齠齔”指童年，幼年。后又指兒童。如：“將俺一家兒不留一個齠齔，待從軍又怕辱沒家門。”（《西廂記》）也寫作髫齔、齔髫。如：“公髫齔知禮，早年馳譽。”（《庾子山集·鄭常墓志銘》）

劉注中的新詞新義很多，除上面提到的詞條以外，還有巾幗、方幅、咨嗟、領袖、名勝、阿堵、爾馨等等，可以說，劉注所反映的中古語言面貌是相當全面的。

注釋：

①劉孝標《世說新語注》之前尚有史敬胤注。

②本節中新詞新義指中古時期新生用法，不局限于劉注始見義項。

③為行文簡潔，本文用“6/3劉注引《語林》”表示《世說新語》第六章第三條劉孝標引用《語林》作注釋。下同。

參考文獻：

[1][5]羅竹風.漢語大詞典[Z].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1990.

[2][3][4]中國社會科學院.現代漢語詞典[Z].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6]王力.漢語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2001.

（王雯，南京曉莊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