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自由的爭取從最開始的作為與封建國家斗爭的工具到如今成為人們所擁有的一項權利,它始終是存在于一種平衡之中。無論是早期新聞自由進入人們的視線,在自由與限制間的平衡,還是現今新聞自由進入“法律視線”,在國家意志與人民意志間的平衡,我們一直追求的是一種平衡,也就是新聞自由與各種因素平衡之后的“度”,這個度是一種絕對化的理論植根于現實社會之后的表現,在這個“度”動態的變化之中,各方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實現著發展。
一、早期斗爭視角下的新聞自由:自由與責任的平衡
在爭取新聞自由的過程中,第一個明確提出“自由”的是英國資產階級革命中的政治家約翰·彌爾頓,他在著作《論出版自由》中以天賦人權的觀點闡述了主權在民的思想:“讓我用自由來認識、抒發己見并根據良心做自由的討論,這才是一切自由之中最重要的自由。”接著在法國大革命中,盧梭、伏爾泰也都提出了人們言論自由的重要性,并將它作為人類社會走向文明的進步道路。從言論自由和出版自由衍生出來的新聞自由,其內涵是指不受限制地發表意見。這顯然可以看出早期人們所提倡的新聞自由是一種消極的自由,它強調的是自由的絕對性,將自由放置于一個單一的場域中,過分孤立片面地強調至高無上的理念。從哲學的層面來看,這種絕對是不存在的,而且以今天健全社會的標準來看,這種絕對性也是不允許存在的,因為它忽略了新聞自由外的責任,也就是忽略了穆勒在其“傷害”理論中所提出的“追求個人自由的權利要以別人的自由為界”,不能無限制地強調自由的絕對性,還應注意新聞的社會責任,所以我們爭取的新聞自由更應該是一種“積極的自由”,爭取一種有利于社會發展的新聞自由的“度”。原來的那種新聞自由內涵在現在看來存在著一定的不合理性,那時的新聞自由被看作是“天賦人權”延伸下的產物,強調新聞自由的絕對性,這與當時的社會背景是有一定關系的,處在與封建勢力斗爭下的人們更多的是將新聞自由的爭取作為一種工具,所以人們自然會將它的外延擴大化,從而忽略了新聞自由之外還應有的責任。在現代社會中,人們一般認為新聞自由包含責任,即20世紀二三十年代興起的“新聞社會責任論”對于新聞自由的定義。
二、法律視角下的新聞自由:國家意志與公民意志的平衡
新聞自由史上關于新聞自由的曾格案件對于推動人類邁向真正的新聞自由有著無與倫比的意義:紐約市的印刷商曾格創辦了《紐約周報》,卻因發表了一系列批評總督的文章而被捕,律師漢密頓為其辯護時指出“謊言才構成中傷,才構成誹謗”①,每個公民都有陳述無可非議的事實真相的自由,最后陪審團不顧法官的阻撓,裁定曾格無罪。這一案件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北美人民爭取新聞出版自由的斗爭。在托馬斯·杰斐遜等人的努力下,1789年美國憲法修正案中寫下了這樣一條規定:國會不得制定法律限制言論或出版自由。托馬斯·杰斐遜率先提出并積極努力為新聞自由立法,并且明確指出了新聞自由在行使民主監督方面的作用。新聞自由發展到今天,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將維護新聞自由寫入了自己的憲法中,這是民主進步的體現,是人們數百年來斗爭的成果,但是,一方面,任何國家都想將媒體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另一方面,法律也是維護國家機器的有力工具,所以將新聞自由寫入憲法在更高的意義上應算是一種行為的平衡,它是國家意志與人民意志之間的平衡。
西方新聞界認定,為了保障新聞自由,新聞媒體必須是一個專業化企業,政治上保持中立,并獨立于商業價值之外,但實際中媒體的角色卻在發生著很大的變化,由于媒體財務收入構成的主要來源一般來自廣告,同時伴隨著在新聞職業化的發展和強大刺激下新聞公共關系產業的興起,媒體似乎越來越無法把持自己,甚至屈服于這些勢力。另一方面,在政治上的中立性似乎也越來越多地被腐蝕,最為突出的事件當數2003年的伊拉克戰爭中,美國媒體與官方之間在對于戰爭報道中前所未有的“默契”:美英政府利用了媒體的議程設置權,戰前就為攻伊和“倒薩”造勢,稱其為“正義的解放戰爭”,是“行使正當的執法權”,制造侵略伊拉克的口實。美國傳媒在報道中大量加入所謂“愛國主義”的感情色彩,例如前線記者和“我們”代表美軍,報道明顯有失“偏頗”,把美軍視為“解放者”大加報道,為的是引導輿論,贏得民意②。
三、全球化背景下的新聞自由:自由與利益的平衡
經濟全球化使得各國之間在經濟發展中依賴關系日益密切,而由于利益的牽引,彼此之間在合作中的摩擦也逐漸增多,競爭日益激烈,在這種新的背景下,新聞自由也應當被重新解釋。
任何一個國家都是以維護本國利益為根本出發點的,而西方國家借助自己在一些方面的優勢,建立起文化帝國,對其他的發展中國家進行文化侵略,并借助傳媒寡頭實現這種看似無形的侵略。例如美國之音針對亞洲、南美洲一些國家的廣播,其傳播的內容多具有強烈的意識形態的色彩,一方面它們打著所謂民主與自由的旗號向這些國家傳播內容,另一方面這種傳播同時也是以美國本國的利益為出發點的,通過這種方式進行對其他國家的文化侵略、意識形態的侵略。不同國家對于新聞自由的標準不同,這是由于不同的文化背景等種種因素造成的,但是不同的標準從根本上來說都是由本國利益決定的,無論對內還是對外的新聞傳播,都是在審視了本國利益基礎之上進行了衡量之后的結果,也就是所謂的利益與自由的平衡。
四、馬克思主義觀的新聞自由:輿論監督與社會轉變的平衡
列寧在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建立之初,簽署政令剝奪敵對報刊的出版自由,1920年內戰結束后,隨著建立新的政治秩序的時機的來臨,他著手逐步恢復新聞自由:(1)允許一部分非黨報刊存在;(2)主張黨內分歧應在黨報上公開討論;(3)提出達到一定人數的公民團體可以享受政府給予的出版物質條件;(4)鼓勵報刊發揮輿論監督作用③。
在馬克思主義觀的新聞自由中,新聞的一大功能是實現輿論監督,但是隨著社會的轉變,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黨報和商業報紙正逐漸偏離自己應遵循的軌跡:引導公眾關注與自身利益息息相關的事件。在新聞自由的框架下,黨報面對商業化、娛樂化的沖擊,出現了依靠子報養活的局面,而商業化報紙更是在新聞中突出對“抓人眼球”的過度追逐。社會的轉變是無法撼動的趨勢,輿論監督也是新聞不可或缺的功能,在當前新的社會形勢下,馬克思主義對于新聞自由的理解,更應該迫近現實,尋找一個真正能讓新聞自由發揮出輿論監督作用的平衡機制。
可見,當爭取新聞自由的斗爭歷經數百年之后,最終以法律的形式被確定下來時也無法達到新聞自由內涵第一階段的“新聞自由是絕對的自由”,即使采取這種直接保障新聞自由的方式也不可能從根本上達到新聞自由內涵第二階段的“新聞自由包含責任”。新聞自由被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下來只是尋求一種在國家意志與人民意志之間的平衡,但這種平衡不會是絕對的,因為法律是服務于國家機器的,所以在憲法中將新聞自由確定下來雖然是體現民意的,但是它從根本上還是有服務于國家的傾向的。全球化背景下,新聞自由更多表現為本國利益與自由的平衡,也就表現為對具體的新聞報道的篩選,發揮著傳播學中所謂“把關人”的作用。而在馬克思主義的新聞自由觀下,怎樣在輿論監督與社會轉變的雙重拷問下重構新聞自由,更期待一種新的機制,讓新聞自由得到平衡并更好地實現自己的社會責任。
注釋:
①邁克爾·埃默里、埃德溫·埃雙里美著,展江、殷文譯:《美國新聞史:大眾傳播媒介解釋史》,新華出版社,2001年版,44頁。
②雷淑容:《伊戰美英媒體是西方新聞自由實質的一次暴露》,《新聞戰線》,2003(9)。
③展江:《馬克思主義新聞自由觀再探》,《中國青年政治學院學報》,2000(1)。
(作者單位:山東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
編校:楊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