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情于成都南路

成都路，既沒有外灘——上海的標志性“名片”那么聞名遐邇，也不如南京東路、淮海路，遍布著繁華、時尚的購物場所，更不像思南路、紹興路，聚集著眾多的歷史、文化經典，它留給我們的印象幾乎都是零碎的、模糊的。或許，唯一讓我們深刻的痕跡，就是延安路、成都路的南北和東西高架路下，一根特別醒目的妝以九條銀底金紋雕龍的粗大立柱。

成都路，原是上海中心一條南北方向的中型馬路，分為成都北路和成都南路兩段。隨著1995年成都路高架建造貫通后，被拓寬的成都北路北起南蘇州河路，沿著南北高架一路，穿過北京西路、南京西路，最后在延安中路與重慶路銜接。但，如果稍加留意，就會發現，成都北路、大沽路的交界處，依然延伸著一條“老成都路”段，穿過延安路高架下鐵柵欄，原來的成都南路仍然留在了“原位”，直通淮海中路。

每天，我在成都北路邊上的辦公樓里上班，早就習慣了窗外高架上凌空穿梭的車流，馬達轟鳴聲、喇叭喧叫聲，飛揚的塵土、擁堵的道路。2000多米長的成都北路，留給我們的感覺只是一條貫穿南北的上下車道，一如我們急速的現代生活節奏。

某天，外出辦事，開車途經長樂路，幽然的成都南路一瞬而過之間，卻讓人情不自禁地轉頭凝望片刻。或許，這條路上依然保留著老味道，它的簡樸、清靜，可以讓人從喧鬧的城市節奏中沉淀下浮躁的心，把自己重新埋沒在四通八達的弄堂中。下車，悠然漫步在這條百多米的小路上，尋找上海人的弄堂生活痕跡：

馬路兩邊，典型的舊式石庫門里弄建筑，上下兩層，樓下沿街的一排，幾乎都破墻開店，經營著各式小本買賣，二樓的紅色木格窗戶，屋頂一排朝天老虎窗口，仿佛再次置身童年時光，從那窗口看人民廣場的焰火。“慶成里”、“美仁里”、“淮海巷”，上海獨有的弄堂特色名，讓人可以感受弄堂里家家戶戶融融的鄰里交往。

店門口，男人們穿著汗衫背心、卷著褲腿、腳踏在塑料拖鞋上，在搓著麻將，邊上圍著兩三個閑男，偶爾脫口而出：“臭路子，哪能好打‘小雞’（一條）呢！”；弄堂口，穿著睡衣剛洗完頭的女人，梳理著濕漉漉的頭發，虎視眈眈瞪著婀娜走去淮海路的妙齡女郎；兩個年老的阿婆，其中一個手上抱著咿咿呀呀的小孫子，抱怨菜價飛漲，旁若無人地從身邊走過。

如果不是前面路口“上島咖啡”、“冰火緣”的招牌提醒，真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十幾年前，被男朋友第一次攜手領著穿過成都南路，轉到淮海路上的“光明村”吃小餛飩的情景。假若身邊的短發女子不是手上拿著一只粉色諾基亞在嬉笑通話的話，或許會以為是王安憶筆下的“妹頭”又回來找她的“小白”……

站在成都南路、長樂路的路口，再次回望成都南路，隔著低矮的舊房，淮海路上那淺色而陡直的伊士丹商廈的樓角，此刻仿佛海市蜃樓一般，遙遠、夢幻……

往北，接近大沽路口時，會看到馬路邊的綠地上并排豎著兩塊新老路牌，這里是成都路前世今生的分界嶺。而我，更愿意從這里起步，流連、徜徉在只有330多米長的成都南路上，感受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