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習慣了向別人兜售自己的痛苦。
記得那時我剛剛失去愛情,碰巧的是事業上也正遭遇挫折,精神上備受打擊和煎熬,人變得無以復加的落寞與脆弱,我開始習慣唉聲嘆氣,甚至有意去親近香煙和酒精。
在網絡上,或是在生活中,我向那些熟識的朋友無一例外地袒露心聲,不厭其煩地訴說自己的苦悶,甚至將痛苦夸大和修飾。我像那個逢人便會說起自己的孩子被狼叼走的“祥林嫂”一般,絮絮叨叨地展覽著自己內心的獨白。
開始,這些平素里要好的朋友都語帶關切、滿腔熱忱地規勸我,其中不乏有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悉心開導,有貨真價實、情真意切地替我難受。但這些勸說卻如同飛濺到油紙傘上的雨珠,只是象征性地冒一兩個小泡泡,無法真正敷住內心深處的傷痛。說得多了,朋友們也變得麻木,無形之中竟開始遠離我。
那一日,我又如往常一樣向一位朋友談傷論痛,沒想到這位朋友決然地打斷了我的傾訴,聲色俱厲地告誡我:“別再談論起你那些所謂的苦難了,我不想再聽到你這些自以為是的痛苦,即使真是痛苦,你也要學會一個人忍受。”說罷,他拂袖而去。
我驚愕了,繼而陷入了沉思。
其實我并非要“將自以為凄苦的寂寞,傳染給那些正做著好夢的人”,我只是急切地想要尋找到吐露與聆聽,期待被安撫和慰藉。但如果我只是一味習慣于將痛苦傾訴于眾,并想借之轉移和沖淡,效果是適得其反的。我在訴說的過程中,只會更加揪心和執著于自己曾經有過的傷痛經歷,對苦悶戀戀不舍,而一次又一次地咀嚼并深味,而且極有可能的是:我會夸飾和放大所有痛苦以彰顯自己的無助而博得同情。這樣一來,痛苦便會無休止地加大,以成倍的形式迅速滋生和蔓延。一份痛苦,變成了十份甚至是一百份痛苦,影響著一個個好心緒,磨滅我們的斗志,增加我們的悲觀和失望。
因為訴說這些痛苦,我發覺生命的天空似乎永遠被陰霾所籠罩,生活的春天也永遠被傷心與失落所遮蔽,人生變得索然無味。如果學會一個人痛苦,這些原本碩大無比的痛楚就會在日積月累的淡忘里沉淀和消隱,而不會由于我耿耿于懷的“掛念”而依舊保持原狀甚至隨日滋長。痛苦會在時間里風化,只要我們不日日為之培土加固。
痛苦只是一種經歷,它讓怯懦者消沉,卻讓勇敢者剛毅。學會一個人痛苦吧!讓經歷的磨難更加蒼白無力,讓堅強的承受更加從容淡定。
高處無雨
盧麗梅
在我6歲的時候,奶奶生病住進了幾里之外的醫院。每天傍晚,母親和隔壁的大媽都要帶我和她家的兩個女兒去看望奶奶。一路上,兩個大人走在前面聊著家常,我們3個年齡相仿的女孩兒走在后面,總是生出許多是非來,而我總是被她倆欺負。回家后我委屈地向母親告狀,希望母親幫我教訓她們。第二天該上路的時候,母親對我們說:“你們發現了嗎?咱們經過的小道上長著很多漂亮的野花,以后你們就多采一些回來種在院子里吧!”我們歡歡喜喜地去做了,一路上都在用心地采集著各種各樣的花草。當奶奶出院的時候,我們兩家的院子里開滿了五光十色的野花,飄香四溢,真是美極了。更重要的是,那些日子我們只顧著采花,再也沒閑心打架斗氣了,過得很快樂。
以后,不管是在我上學還是走上工作崗位之前。母親總是讓我定好預期目標,并時時督促我朝著這個目標努力。成家之后,我過上了一種很隨意的生活。母親憂慮地說:“你不能老是這樣,你要給自己定一個目標。”我說:“理想、事業這些大話都是年輕人的事,而我只要平平常常地過日子就夠了。”母親說:“我不是讓你有多大抱負,只是希望你過得幸福……早晚你會懂的!”
以后,我遇到了很多挫折。那些日子里,我整天被煩惱淹沒,常常是夜間醒來一身冷汗,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心如刀絞、心如死灰”的滋味。絕望中,我想起了母親的話。于是我開始試著把注意力轉移到練樂器和讀書寫作上。那段日子我經常想:我的大腦是一塊陣地,被形形色色的煩惱占據著,我則與這些煩惱展開了一場陣地爭奪戰。后來,我常被邀參加各種文藝演出,寫作也小有成績,讀書更使我著迷。我的心中每天都充滿了感悟的激動、創作的激情,生命呈現出純粹與清澈之美。不知不覺中,那些曾經主宰我的煩惱已淡如腳下的灰塵,顯得那么渺小而無所謂。直到此時,我才懂得了母親的良苦用心!
有位作家說:“眼里的草多了,花就少了;心靈里的腥氣多了,芬芳就少了;耳朵里的噪音多了,仙樂就少了。”我想,大腦里的煩惱多了,快樂就進不來了。有些人整日愁眉苦臉,活得凄凄慘慘,那是因為他的心靈空間完全被日常生活的憂慮占據了。要想讓靈魂無紛擾,惟一的方法就是用一個目標去占據它。在我們凡人看來,那些成就卓著的名人肯定活得很辛苦。其實,他們比凡夫俗子更快樂,因為他們醉心于自己喜愛的領域,而遠離了世俗的困擾。
心理學上講,人的感覺通道的容量是有限的,如果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個目標上,目標之外的很多事物對你的刺激就會減弱。站在一個人生的高度,給自己一個美好的人生目標并努力去實現,就可以避免很多世俗的紛爭、無聊的煩惱,就可以一生素心如玉、秋波無痕,可以看到另一番遼闊而美麗的人生境界。須知,高處無雨,有的是風和日麗,白云飄逸。
編輯 姚 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