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對話“中海油系”掌門人傅成玉
AWOVS優尼科
這次沒有大波瀾
《英才》:你覺得這次收購AWO和三年前收購優尼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傅成玉:優尼科是一個資源性的公司,AWO是一個資產性的公司。并購資源性公司會引起更多人的重視,特別是中國從來沒有搞過那么大一次收購,全世界都震驚。震驚以后,會有反思,慢慢地大家才會接受中國公司。那么AWO它不是資源性公司,相對來說大家不是把它看得特別重,只要符合市場規則,能為雙方股東創造價值。
《英才》:思維模式上有變化嗎?
傅成玉:會有很大不同。這次并購我們有充分的時間對政府、媒體等進行游說。我們做優尼科的時候就沒有這個時間,因為它給你的時間窗口很窄,你沒有那么多時間去做各方面的工作,特別是去做議會的工作。另外,這兩次的環境和背景完全不同,因為那次我們在跟一個美國的本土公司爭,他動用了政府、議會,又用愛國主義,又用國家安全,這個東西太強大了。我們處在弱勢。
《英才》:這次并購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傅成玉:一個方面我們內部保密相對做得好。事先只在歐洲有過報道,在國內沒有。在挪威,曾經讓AWO停了三次牌。
《英才》:這次并購AWO對中國海洋石油有限公司,對中海油總公司,會不會帶來更大的價值?
傅成玉:這次并購不僅可以使油服公司的作業能力大大增強,也會為中海油提前進入深水創造條件。
換股VS現金
我們比現金增值快
《英才》:下一步并購會重點尋找資源性公司還是資產性公司?是會在冷門國家還是在美國這種國家選擇并購對象?
傅成玉:收購沒有這么想問題的。第一是有機會。什么樣的機會?是讓你的公司價值增值的機會;第二個是讓你能做成,比如說那里有一個機會,你做不成也不是一個機會。那么,第二點可能就和所謂的冷門熱門有關系。
但是在分析的時候,就要研究了,現在美國和以前的美國有什么區別?它在政策上、制度上有什么變化,特別是議會那些人,他們經過上次事件以后,產生多大變化?是更左了還是更右了?如果說跟原來沒有什么變化,還是保護主義,那就放棄。
并購不是我每天要想的事,我天天老想并購干嘛呀?并購就是隨緣,只是到了某一個階段了,你遇到特殊機遇,你才去做的。所以你要把并購看得比較淡。
《英才》:你們的并購為什么很少通過換股的形式?
傅成玉:首先我的股票成長性很高。其次,像AWO的絕大多數股東和我的股東沒有重合,它的股東不了解我的股票,在資本市場上,人家不認識你的股票價值時,如果換股肯定要求你打比較大的折價,因為我們的股票成長性非常好,我一折就是真金白銀,跟現金沒有區別,而且我們比現金增值還快,給他打折我不就虧了嗎?但人家還不一定這么看。所以給現金他高興,我還能增值。
另外換股會造成控股股東的股份大大攤薄,像我們這么小的公司,若不能絕對控股,在資本市場上很容易失去公司的控制權。所以有時候,看似符合邏輯的換股方式,并不符合我們的實際情況。
利益VS風險
再強也有風險
《英才》:目前,中海油上下游技術人才都儲備不足,這是否是你們的一個短板?
傅成玉:從長遠來說,這不是我們值得擔心的問題。技術有兩類:一是屬于特有技術,通過別人找不到的;另一個是從市場上可以拿得到的。所以我們過去發展比較快,市場上有的我們就不要自己去研究。
我們幾乎是白手起家,為什么發展那么快呢?市場已有可以拿得到的你是可以用的。另外,一些特有技術,可以通過合作伙伴獲得,比我自己花很多錢研究來得要快。目前我們要解決的一類是市場上花錢買不到的技術,另一類是別人不一定需要而我們特別需要的技術。這方面要自主創新,但不用大批人才來搞。
《英才》:尋找合作伙伴也意味著分攤了利益?
傅成玉:海洋石油工業是高投入、高風險、高技術行業。搞合作有人是從分利角度看,我們是從分擔風險角度看。利和風險是連在一起的。再強的公司,比如埃克森美孚、殼牌,他們也不是所有事都是自己干的,他們在很多領域都是與別人合作。并不是說他們不強,再強也有風險,這是石油行業的共識。
在石油勘探領域里,絕大部分技術都在承包商、技術服務商手里,沒有人可以壟斷。在煉化領域,盡管大石油公司都有一些自己的技術,很多技術大同小異,也沒有辦法壟斷。我們進入下游比較晚,但發展迅速。我們還沒有很大的研究院,但通過合作同樣可以獲得所需的技術。
期望VS預期
關鍵是引導投資者
《英才》:現在全球金融環境惡劣,你怎么滿足投資者的預期?
傅成玉:我給你舉一個例子,2006年5月的臺風,把我們流花油田的整個海底管線破壞了,這樣我們當年的產量就完不成,而且預期的明年產量也要低,這種情況下股票一定要跌。這時候你怎么引導投資者預期?
當時我們第一時間就發了一個公告。告訴投資者這個油田破壞了,破壞力很大,導致我們停產。但我們強調兩點:第一,臺風期間我們派去100架次直升飛機,把所有的人都撤下來,人是安全的。第二,當時還有26萬桶油在那,我們把油也卸下來。這么大的臺風,沒有造成溢油污染,沒造成人員傷亡。投資者反而認為這個公司重視人、重視安全、重視環保、管理得好,就不死盯你的產量了。結果股票并沒跌,也沒有造成什么負面影響。
到了年底的時候,投資者擔心的是明年產量。明年能不能修好我們也沒有底,因為給我們報價的世界上著名的油服公司都沒有干過這事,沒有把握,所以不僅價高不說,還不保證修好,逼著我們自己來。
所以我們告訴市場,明年的產量是最差的。但我們強調后年會實現高增長。其實我們當時也知道,有可能提前半年將流花油田修好復產,但沒把握不敢說。寧愿公司股票受到較大的壓力。結果半年后我們真的修好了,油田復產了,超出了市場的預期,多家分析報告都大幅調高了公司的股價,股票升的比停產前還高。因為投資者相信你公司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