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難見真情,在時間的長河里,人性的陰暗與光芒都會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人們面前。
一對讓人羨慕恩愛的家庭突然出現叫?!凹t燈”,妻子患病后無錢醫治,偏癱在床上,生活難以自理。正當需要關懷照顧時,當初那個恩愛的丈夫對她說:“與其咱倆在一起都痛苦,不如離婚吧,這樣,你一個人疼總比兩個人疼要好得多!”這無異是給正在疼痛中的妻子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在丈夫的強迫下,她被逼離婚。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留住已經5歲的女兒。她對所謂的愛情婚姻已心如死灰。
偏癱在床上的她帶著女兒艱難度日??颗畠鹤鲲堎I菜,洗衣,干家務活。正在她對生活幾乎絕望的時候,當年她教過的一個學生出現了。他對老師說:“看著你痛苦的樣子,我心里十分難受,我愿照顧你一生一世”。在學生苦苦追求兩年后,他們幸福地結合了。這個真愛著她的學生用自己的滿腔真愛澆灌她那枯萎的心靈。
大難臨頭時,當初那個恩愛的夫君提出了離婚
今年51歲的曹慧出生于河南省唐河縣農村,姐妹六人,排行老三,是幾個姐妹中長得最漂亮的一朵花。由于家庭貧困,1978年剛上高中就輟學了。為了補貼家用,她回村任代課老師。1982年參加縣里招考,她以優異的成績考上當地師范學校。1985年她分配到鎮上任教,這一年,曹慧已二十二歲了。父母姐妹都要她早日談上對象,結婚生子,安居樂業。而在此時,一同分配到校的一個叫劉付心的教師向她發起了求愛的信號。
曹慧對劉付心了解并不多。在師范上學時,兩人是同班同學。劉付心為討她的歡心,一天三遍地往她的宿舍跑,又是送飯,又是送菜,還不時到食堂端上兩盤菜送到她的住處。每到節日,他總是把一些時尚的紗巾、衣料買點送去。星期天,曹慧剛到家準備干農話,劉付山便騎著車子趕到她家,幫助鋤地、翻土、拉糞,從不喊一聲累。曹家對劉付心也都十分喜歡,村里人也是人見人夸,說曹家找了一個好女婿。最讓曹慧感動是,父親有病住院急需錢,劉付心知道后賣了家中麥子,又拿上剛發的160元工資送到了醫院,幫她家解了燃眉之急。曹慧也逐漸地改變了對他的看法。1985年底,在一陣鞭炮聲中,兩人喜結良緣。
婚后生活雖然有點清貧,但他們相親相愛,十分和諧。第二年,曹慧有了身孕。說來也怪,自從曹慧懷孕后,左腿不時出現疼痛,懷孕5個月后,隨著妊娠的反應,這種疼痛也越來越劇烈。1986年6月份,丈夫帶著她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說是患的風濕性關節炎,這種病是慢性病,要耐得住心治療。就這樣打針吃藥又成了一筆不小的開支。看著越來越負重的家庭,曹慧經過再三考慮,決心打掉肚子的孩子,減輕家庭負擔。她又怕丈夫不同意,就借口回娘家,到醫院做了引產手術。當她拖著病腿和難以忍受的心理疼痛回到家后,遭到結婚以來兩人第一次的劇烈爭吵。劉付心一怒之下打了妻子兩耳光,并破口大罵。曹慧本想得到丈夫的溫存,不料第一次發現朝夕相處的夫君竟是如此的自私。她趴在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下體內的血又順著腿部流了下來,劉付心也不理她,摔門而去。之后,兩人之間的矛盾開始由此升級,不斷的吵鬧、打罵成了家常便飯。曹慧的左腿疼痛發作時,連走路也走不成,加上她把省吃儉用的錢都補貼家用,能忍就忍不去醫院治療,致使病情越來越嚴重。1990年她在身心巨大的疼痛中又懷孕了,為了彌補夫妻之間的裂痕,她堅持把孩子生了下來。是個女孩,在醫院,劉付心一看是女孩,心里不愿意,也不安慰妻子一句,就走了。妻子心里難受極了,但只能把眼淚往肚里咽。為了使自己的家庭擁有歡樂,她給女孩起名叫劉康樂。
然而,女兒的到來給這個家庭的不是康樂,而是災難。劉付心眼看妻子病情越來越重,花費也越來越大,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怪。動不動毆打妻子、腳踢女兒。就這樣,吵鬧到了1996年春節。女兒已經5歲,十分懂事,劉付心一喝酒鬧事,她就哭著求爸爸媽媽不要吵了。這一年春節大年初一,餃子還沒煮熟,劉付心又開始找茬罵人,說:“這日子沒法過了,人家過年都熱熱鬧鬧的,年貨買了一大堆,咱家弄得跟討飯似的,都是你這個病女人惹來的晦氣。”妻子反駁他:“那你當時口口聲聲追我,說一生一世不變心為啥?”“那是你年輕時漂亮,有幾分騷相,要不鬼追你哩,知道你是個拖累倒找錢也不要你?!闭f著說著,便開始動手打妻子,女兒在一旁嚇得大哭起來。一家人在冷戰吵鬧中度過了春節。剛過完春節,他正式向妻子提出了離婚?!芭c其這樣過著兩人痛苦,不如離了婚你一人痛苦,我就是死也不愿和你在一起了。”劉付心惡狠狠地說。
眼看日子過不下去了,劉付心已鐵了心要離婚,曹慧聽說西安一家骨科醫院治療類風濕水平高,就央求丈夫帶她到西安去看病,若看不好,就離婚,決不拖累他,過這同床異夢的日子。劉付心勉強答應。2月底,他們趕到西安。醫生診治后說,這種病關鍵是在農村耽誤了,現治療也不晚,花費2000元就可以。若不治就可導致偏癱。
2000元,對于當時的這個家庭來說,確實是一筆大開支。加上劉付心已開始變心,更是不會出這筆錢。在沉悶和郁郁中,他們無奈地返回了家鄉。
1996年7月19日,夫妻二人又開始為醫療費發生爭執。劉付心指著妻子又重復多次說過的話:“你有病了我侍候你,我有病了,誰侍候我,與其咱倆在一起都疼,不如你一個人疼,總比兩個人疼要好的多。”妻子含淚說:“付心,咱夫妻這么多年了,你就忍心離開我這個無生活能力的人嗎?”劉付心冷笑道:“咱倆又無血緣關系,離婚后你回娘家讓你父母養活你,讓他們給你養老去吧,你不同意的話,我天天打你,罵你,侮辱你,讓你生不如死?!?/p>
曹慧看事已如此,已無挽回的余地,想想自己得病后遭受丈夫的種種侮辱和謾罵。含淚說:“離就離吧,我只有一個條件,把女兒留給我,好讓我有個依靠?!闭煞蛘f:“我正不想要這個死妮子拖累哩。”
當天兩人辦理了離婚手續。令曹慧想不到的是,沒隔兩天,丈夫拿著調令調進縣城了。事后,她才知道,丈夫為離婚,已多次請教過律師,去西安看病只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
走投無路時,癡情學生把偏癱老師娶回了家
曹慧被丈夫強迫著離婚后,不再受丈夫的打罵兇吵了,心理上反倒輕松了很多。好靠著自己每月的工資維持生活。女兒劉康樂十分懂事,天天幫著母親買菜、打飯、洗衣。這年秋天,女兒上小學一年級了。她也知道媽媽的病痛,一放學就幫著給媽媽倒垃圾,打洗臉水,到學校食堂給媽媽打飯、打菜。
曹慧考慮到自己的病不是一時半會能治好的,在幾個姐妹的勸說下,她搬回了娘家住。然而令她想不到的是,真正的愛情開始降臨在她的身上。
剛在娘家住的第一個星期,正在院內輪椅上休息的曹慧突然聽到有個人在喊她,“曹老師,您好嗎?”她睜眼一看,一個既陌生又有點熟悉的長方臉、高挑個的男青年站在面前,手里拎了一大兜子禮品,引人注目的是他還拎了一大籃子鮮花。“曹老師,我是您的學生焦任洪,您忘了吧,那一年您在這當代課教師的時候教過我兩年,聽說您有病,我回來看看您?!甭犓@么介紹,曹慧想起來了,她在當代課教師時,班上有個高挑個的男學生十分文靜,物理、化學各課成績也格外好。記得有一次她夜里突然高燒不退,連夜需要到遠在十幾里的鄉醫院輸液,就是這個學生拉著架子車把她送到了醫院,直到家里來人后還在跑前跑后地忙乎。病好后這個學生還從家里給她拿了兩盒月餅,說是讓她補補身子。她才知道這個學生和自己是鄰村的,之后自己考上師范學校,就一直沒有見過這個學生,算算已有近10年了。
師生相見自然十分高興。曹慧了解到焦任洪在自己上師范的第二年考上了師專學校,畢業后分配到駐縣中學。1992年結婚后,第二年喜得一男孩,1996年妻子不幸得癌癥去世。為給妻子看病,不但花掉了全部積蓄,還負了不少外債。
兩個婚姻史上有類似經歷的老師和學生就這樣拉開了心與心的對話。那一天,焦任洪很晚才回家。自此,每個星期天,焦任洪就準時騎著破爛的自行車來到曹慧家,送點書本、學習資料之類的書籍,買點時鮮的水果。看到曹老師的衣服臟了,他就幫忙洗洗。這樣持續了6個月之久。一次曹慧對他說:“任洪啊,你學校離咱們這100多里,你個個星期天來,我也過意不去,你還是招呼好你的學生吧,我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這樣時間長了我會心里過意不去的?!苯谷魏榭偸切πφf:“沒事,周末過來幫幫老師干點家務活是應該的?!?/p>
從1996年10月份到1998年6月份差不多兩年時間內,焦任洪幾乎是風雨無阻,星期天準時出現在曹老師的農家小院內。時間長了,若焦任洪來晚了,曹慧總要搖著輪椅到門口張望。兩人之間不知不覺形成了一種默契,看不到對方總覺得少些什么似的。
“我和任洪交往一直是以老師身份和他進行交流的,離異后心理上的打擊太大了,焦任洪來時能默默地聽我訴說,然后勸解我,人生的路還長著哩,要為自己的女兒著想,為自己的父母、兄妹著想。讓自己快快樂樂地活起來?!痹诓稍L時,曹慧動情地說:“他對我十分尊重,從不說半句玩笑話,每個星期天來都是幫我洗衣,給女兒補課,幫家里人干些農活,我勸他不要這樣,可他就是不聽。父母對他的評價也很高,說,快兩年了,任洪這孩子給咱幫的忙太多了,過意不去。直到1998年7月份,任洪來忙完活走時,留給我一封信,我才知道他是真心想娶我為妻?!辈芑壅f到這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泛起了少女般的紅暈。說著她拿出了當年焦任洪的求愛信。
信的大致內容是這樣的:我最尊敬的曹老師,我準備一生一世和你生活在一起,你愿意嗎?通過這兩年的交往,我發現了你為人的善良、寬容和面對生活打擊時不低頭、不屈服的個性。這一點咱倆有共同的一面,我之所以大膽提出來就是這個原因,我不怕你窮,更不怕你偏癱??粗阃纯嗟臉幼?,我心里十分難受,我愿照顧你一生一世。去年,我學了一種中醫,能治這種病,你的病能治好的,只要有信心,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你考慮考慮……
曹慧當時看完信件,心狂跳不止。她一直把焦任洪當作學生看待,從沒有其他想法,雖然有時能感覺到焦任洪對自己愛意的表示,但她總在心里對自己說: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蛇@次看到焦任洪寫給自己的信,她才徹底明白,這將近兩年的時間內,她這個昔日的學生已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這個偏癱老師,而且要她當他的新娘。
思前想后,曹慧還是決定不能答應焦任洪的求婚,她雖然也很喜歡他,但那是一種師生般的友情,隱藏在心底的激情被她多次壓下。一是她是他的老師,二是她比他大11歲,而致命的缺點是她是個癱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只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完全是一個廢人,怎么可能和他結合呢?當她把想法向焦任洪解釋時,焦任洪說:“老師和歲數都不成問題。我是真心愛你的?!辈芑燮怀陕暎詈蠼K于答應了,“和你結婚,你若后悔隨時提出來,我不會拖累你的,有了你這份真愛,我一生也就滿足了?!?/p>
1998年10月30日,焦任洪推著坐在輪椅上的曹慧領取了結婚證書。
薄情和真愛的較量,兩個男人演繹人間冷暖情
為了節省費用,結婚的當天,在焦任洪的堅持下,他們只在新婚的門上貼了一幅對聯,床頭上貼了一幅大大的喜字。為了節約資金,他們沒有邀請任何親朋好友參加婚禮,而是租了一輛車到新野縣一家醫院,去給妻子看病。
結婚后,曹慧仍住在娘家,焦任洪在縣里教書,相距100多里,生活極其困難。為了照顧妻子,焦任洪只要晚上沒有課就騎自行車回家。往往是跑到家里時已是夜深人靜?;氐郊?,他就幫助妻子洗洗衣服,干干家務,忙到半夜時才休息一會,早上又騎自行車趕去上班。妻子心疼他不讓頻繁地跑,怕累跨了身體。可丈夫說:“不回來放不下心,回來看看你就心滿意足了?!被楹蠼谷魏楦嬖V妻子,他在上學時對她就十分有好感,在他的日記里經常能表現出來。那時他每次回家路過曹慧的門口,都要偷偷地瞄上幾眼,可從不跨進大門一步。1985年曹慧結婚時,他曾傷心地哭泣了好幾回?,F在想起來,那可能是暗戀吧,焦任洪說。正是這種暗戀,使他在內心萌發了一種潛在的情愛,促使曹慧在被丈夫強迫著離婚后,他才下決心娶曹老師為妻的。
曹慧在和前夫離婚時簽下協議,由劉付心支付女兒30%的撫養費到18歲。劉付心和妻子離婚后調到縣城受到同學、同事們的譴責,他索性連30%的撫養費也不付了。曹慧多次討要,可劉付心以各種理由為借口拒不支付。2000年,他為了躲避支付撫養費,調往外地工作了,此去更無音信。每當曹慧為此生氣時,焦任洪就勸導她,不要和這種人計較,咱省吃儉用就能供孩子上學了。并買了幅“不氣歌”貼在床頭,讓妻子熟讀,慢慢地解開了她的心結。
可說是說,現實生活中卻并不那么容易。組成家庭后,雙方都有一個孩子正在上學,需要學費、生活費等開支。加上還要給妻子治療偏癱,來回奔波,兩人的工資根本就不夠用。到2000年,曹慧又出現股頭骨壞死。2002年10月1日,焦任洪借了6000元錢,帶著妻子去北京治療。在北京,他省吃儉用,跑遍了有名的醫院,可診治結果都是渺有希望。醫生說:這種病叫耽誤了,進入晚期治療必須動大手術,手術費15萬元左右。這無異是個天文數字。返回的路上,妻子傷心地說:“任洪,我活著也是個拖累,這一生有你這份情我就滿足了。”聽到這話,丈夫一把摟住妻子說:“慧啊,不能這樣說,咱們還有兩個孩子呀,你不想活了,我怎么辦,孩子怎么辦?既然咱倆結合在一起了,我就不怕受拖累,也甘愿為你盡心盡力治病。”
看著巨額的治療費,夫妻二人都心照不宣,知道治療無望,他們二人反倒安心了。焦任洪算了算,從結婚到2002年,兩人共欠外債近3萬元。于是,他們又開始如何計算著還債。辦法只有一個,省吃儉用,擠出工資的一部分還債。
曹慧由于長期偏癱在床,加上2000年股頭骨壞死,就提前以病假為由退休了。2005年5月1日,經過焦任洪的動員,妻子同意搬到焦任洪所在學校住。為了時常讓妻子開心,焦任洪每個星期天都要把妻子抱下三樓,放在輪椅上,推出去散心。由于兩個人年齡有些懸殊,夫妻倆的事又傳得沸沸揚揚,一上街,立即成為人們注目的亮點?!拔覀z的回頭率格外高,人家外邊都說我有福氣,修來焦任洪作丈夫。”說起這,曹慧格外自豪?!八蛣⒏缎氖莻€鮮明的對比,一個薄情寡義,一個情深義重,讓我經歷了婚姻中的大喜大悲?!?/p>
現在,他們一雙兒女都已上高中、初中,兩個孩子對父母也是十分尊重和理解。
現在,經過幾年的努力,夫妻倆已還了一部分外債,治療已經不抱有希望了。“只要我們真心相愛,生活就會十分快樂。”夫妻兩人告訴筆者。(為保護個人隱私,文中人物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