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諾沃的兩次轉身

從必和必拓大名鼎鼎的CFO到俄羅斯SUAL集團的CEO，再到成立自己的清潔能源公司GGI（顧世節能技術有限公司），GGI掌門人克里斯·諾沃談及自己最大的感受就是做企業要有前瞻性的視野。“顧氏節能的最大優勢就是：我們早在“清潔能源”這個詞進入人們視野之前就已經從事這項工作多年。我想我公司很多資深員工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從事的行業會成為世界經濟熱點。“

從投身礦業而轉身清潔能源，克里斯認為其中既蘊含巨大商機，同時也是使命感使然，他特別希望自己的公司能夠實實在在為未來人類生存環境做一些貢獻。9月下旬，當克里斯赴華參加顧氏節能與山西能源集團合作成立合資公司簽約儀式間隙，記者見到了行色匆匆的克里斯。雖然還不會說一句中文，但克里斯告訴記者，顧氏節能的目標是整個中國市場。“對我們來說，當在中國建立分支機構這件事被提到日程之后，北京就是不二之選。從北京，我們可以走向全中國。”

航向偏轉

《投資北京》：您曾經作為必和必拓公司的CFO為該公司合并交易做了大量工作，其中最大的收獲是什么？

克里斯：我一直認為，經驗是人生最重大的財富，在個人生活中如此，在作為一個職業經理人成長的過程中也是如此。在必和必拓任職期間，我最大的收獲并不是完成某一個兼并案或是上市過程，而是在工作中有機會與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商業精英合作，積累了在不同國家、不同文化背景下的商務經驗。更重要的是由此獲得了對于不同文化的適應力和理解力。我所說的適應力和理解力指的是剝離文化差異，探尋本質的能力。

在全球經濟大市場中，實際上所有商業人士所追求的目標是很相近的，所不同的是表現的形式往往因文化差異而大相徑庭。所以，在某些商業談判的關鍵時刻，我常常建議各方暫時拋開困難的議題本身，審視自身的根本意圖。這一點對于我今天在中國的業務很有幫助，絕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會發現，其實雙方的意圖是很相近的，爭執的很可能只是表述方式和操作程序的末節。

我知道中國有一個成語叫“求同存異”。我覺得中國的古老智慧非常有道理，接受和理解彼此的差異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求同”。如何找到這個“同”，特別是如何去“求”，我想這是所有跨文化商業人士都在研究和學習的一個課題。

《投資北京》：是什么原因使您加入俄羅斯SUAL集團？

克里斯：俄羅斯西伯利亞烏拉爾鋁業（SUAL）創造了俄羅斯文化與世界交流的好機會，這種交流是雙向的，因為同時也給俄羅斯帶來了體制調整的機會。交流的結果使得國際投資商對這個國家充滿興趣。我的職責當然是為股東們營利，主要工作包括了大量SUAL機構調整的項目，以及幫助公司成功登陸國際資本市場。

《投資北京》：加盟SUAL，您完成了從CFO到CEO的轉變，是不是CEO比CFO的工作更具有挑戰性？

克里斯：任何組織和商業機構中的每個人都要面對職業挑戰，CEO的區別只在于擔負了最終決策權，并對全局負責。公司的“最終決策權”有兩重含義，有時是油門踏板；另一些時候是剎車踏板。從另一個層面比喻，CEO類似管弦樂隊的指揮，重要的是調動、協調每個演奏者正確地按樂譜演奏，保證樂曲順暢完美，而不能沉迷于展現個人才華和魅力。因此可以說，CEO頗具挑戰性。

所有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不論是CFO還是CEO，成功的要素之一都是要善于依靠團隊的力量，了解每一個團隊成員能夠如何為公司增值。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其實CEO的工作還比CFO容易一些，你只需要很了解你的CFO和COO。

《投資北京》：從SUAL到建立顧世潔能（GREEN GAS INTERNATIONAL），您的角色也從一個職業經理人變成老板，這其中如何實現這個角色的轉變？為什么想到自己創建公司？

克里斯：成功抑制溫室效應關系到地球的未來和全人類的福祉，早在《京都議定書》生效以前多年，我就非常關注并有意投身清潔能源行業，因此機會來臨的時候自然不會錯過。至于角色的轉換，其實并沒有想象的那么重大，我和與我一同創立公司的同仁都還在公司擔任高級管理職務，所以我的生活模式實質上還是一個職業經理人的模式。在SUAL做CEO我要對董事會和股東負責，在GREEN GAS也是一樣。

《投資北京》：目前，能源和環境受到了世界各國的關注，從礦業到為礦業提供清潔技術服務，您覺得是商機還是一種責任感使然？

克里斯：我認為兩者兼備。全球變暖與地球上每個人的生活密切相關，私營企業在這個全球性的重大問題當中肩負著很大的責任。但是，僅僅通過呼吁人們提高認知度并不足以解決問題，更重要的是要通過創造經濟激勵機制和商業機會，促使人們改變固有的行為模式。

在這方面，顧世潔能這樣的私營企業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可能你還不了解這一點，在顧世潔能，從事礦業工作多年的人不只是我一個，而是一大批人，可以說絕大多數的主要管理和技術人員都是從事礦業，特別是煤礦業出身。基于這樣一個背景，我們非常清楚在這樣一個獨特的行業當中，我們能夠實實在在地做一些什么樣的工作應對全球氣候問題，為人類未來的生存環境做一些貢獻。

另外，我們所做的工作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影響，目前似乎常常被節能減排這個熱點議題所淹沒，這就是煤礦的安全問題。現在大家常常談到可持續發展，在這一點上，沒有什么是比保護煤礦工人的生命安全更重要的。所以，回到你的問題上，對于顧世潔能來說，我們既是依托自身優勢，掌握商業機會，同時也樂于承擔社會責任。

首戰中國

《投資北京》：我們聽說貴公司正在與山西能源集團合作成立合資公司，這個舉措對你們在中國的發展戰略有何意義？

克里斯：你的消息很靈通。是的，我們剛剛與山西能源產業集團公司簽訂了合資公司合同。合資公司的目標是在山西省大規模開發煤礦瓦斯利用項目。山西省是世界上最大的煤炭生產基地，我們希望能通過先進的技術和設備，以及多年的管理和運營經驗，為山西省建設居世界領先水平的煤礦瓦斯治理和利用綜合體系， 并與山西煤炭行業建立長期的合作伙伴關系。我相信，這個合作對于山西省的煤礦工業以及對顧世潔能，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我們的計劃是，第一期將開發100兆瓦裝機容量的煤礦瓦斯利用項目，這樣規模的項目每年減少大約3百萬噸溫室氣體排放。我們并不會止步于此。鑒于山西的煤炭生產規模和煤礦瓦斯儲量，我相信合資企業的前途可以說是不可限量。

《投資北京》：據說GREEN GAS準備在北京成立分公司，為何選擇北京作為貴公司在中國開拓市場的根據地？

克里斯：其實，早在顧世潔能公司在中國建立分支機構之前，我們公司的主要管理人員已經很廣泛深入地涉足了中國的煤礦瓦斯市場。相信中國煤礦瓦斯業的元老們對他們的名字早在90年代中期就已經很熟悉。

可以說，我們對中國、對北京的了解還是很深的。因此，對于我們來說，當在中國建立分支機構這件事提到日程上之后，北京就是不二之選。北京基礎設施完備，與外界聯絡緊密，人才市場質量高。這一切都有利于我們的國際專家開展工作。顧世潔能的北京辦事處成立于2007年底。一年以來的工作成效證明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下一步，我們將很快把代表處改為外商獨資公司，進一步擴大業務范圍，迅速推進在中國的發展。

《投資北京》：您如何看待中國的清潔技術市場（可以從政策、市場、進入時機等方面來談）？

克里斯：我注意到中國政府對于新能源和清潔能源非常重視，從總體的政策導向到具體的財政補貼政策都有不少。對于中國這樣一個迅速發展的能源消耗大國來說，這樣的政策支持是必不可少的，我甚至還會建議政府考慮提高新能源價格，進一步鼓勵這個行業的發展。

在歐洲，整個的新能源，或者說可再生能源工業，都是經由政府的鼓勵和扶持政策才得以大規模發展的。由于能源需求不斷擴大，以及對于能源結構轉化的迫切需要，我相信中國新能源市場的發展方興未艾。

目前世界上有很多新能源技術未能得到廣泛利用，其原因往往是其經濟可行性稍有不足，但是這種不足通常是可以由政策性調整加以補充的，并且在形成一定經濟規模之后，就可以擺脫補貼，獨立獲得較好的經濟效益。我知道很多公司都在期待著適當的政策性經濟土壤。我個人認為，中國作為目前世界上一支重大的經濟力量，應該在這方面向前多走一步。

《投資北京》：作為清潔技術公司，顧世潔能最大的優勢是什么？能給客戶帶來哪些核心價值？

克里斯：顧世潔能的最大優勢是，我們早在“清潔能源”這個詞進入人們視野之前，就已經從事這項工作多年。我想公司很多的資深員工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從事的行業會成為世界經濟熱點。

顧世潔能具有五十余年利用甲烷生產能源的的商業項目經驗。我發現，一般來說中國人對歐洲人的印象是務實、謹慎和認真。顧世潔能的業務正好反應了這種印象。我們是一群很“老實”的人，很專心地、幾十年如一日地想辦法把甲烷，特別是低品質來源甲烷的利用工作做到最好。無論以什么標準衡量，利用單一種類燃料來源生產能源，具備如此經驗，都可以算得上首屈一指。我們的核心優勢在于：誠實守信、精誠合作，共同搭建雙贏平臺。

《投資北京》：顧世潔能技術（產品）在國內國際市場的應用情況如何？貴公司的技術在國際市場上處于什么樣的地位？

克里斯：我們目前在中國還沒有已經運行的項目，所以， 我只能說我在這方面非常有信心。

我們的技術在德國、比利時、愛爾蘭、美國、捷克、哥倫比亞、法國、智利以及世界許多地方，都得到廣泛應用，并且被證明非常有競爭力。相信你也可以看得到，這當中有不少國家并不是通常認為的發達國家。僅從煤礦瓦斯的角度來說，如果你了解煤炭工業，應該知道，中國絕大多數的煤田地質狀況與歐洲有非常大的相似性。實際上，在煤炭的開采工藝方面，中國的煤礦也與歐洲相當近似。因此，我想我可以說，我的信心是建立在科學事實以及我們團隊多年工作經驗的基礎上。

《投資北京》：在中國市場的開拓計劃如何？貴公司也有垃圾處理業務，何時考慮在北京開展？

克里斯：我們的目標是整個中國市場。顧世潔能當然非常希望能夠在北京當地開展業務，但是，我個人觀點是這樣——正因為北京是首都，是一個非常需要高調進入的市場，很多公司進入北京市場的舉措都不是很成功。

我知道，如果我現在告訴我的垃圾填埋業務總監，他可以來北京開展填埋瓦斯方面的業務，他一定興奮得睡不著覺。我真的會成為他們眼中的英雄了。

《投資北京》：顧世潔能產品和技術在推廣過程中存在哪些障礙？

克里斯：困難肯定是有的。比如說，中國的大型工業企業多年來建立了一種自給自足的綜合業務模式，因此對于讓某一個專業性公司經營某一個非常專業性的業務這種模式不太適應。他們會覺得沒必要，甚至是對于他們自身經營能力的一種挑戰。我相信，隨著時間的推移， 他們的觀念會有所改變。如果捷克幾乎100％的煤炭工業、德國最大的瓦斯利用項目、歐洲其它各國以及世界上其他地區的很多國家的煤礦和垃圾填埋場主都認識到了這一點，我相信中國的瓦斯利用工業也相去不遠。

《投資北京》：有人說中國現在的CDM缺技術，不缺市場，您同意這種觀點嗎？

克里斯：我認為最關鍵的問題是——具有建設和運營項目的能力。CDM項目的根本在于實現減排，只有經過完善的建設并且保持良好運營狀態的項目才能達到這個目的。除此之外，不管構想或是書面文件如何好，都還只是一紙空談。CDM的概念包含了技術轉讓，但是技術轉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培訓課程，而是要通過實際的項目建設和運行而實現的；而且，建設和運營項目的能力本身也將是技術轉讓的一部分。所以，我的回答是，技術是存在的，也急于進入中國市場，廣大從業者所需要關注的是，如何鏈接這兩者。當然，政府的支持也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