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紙鶴

張老師第一次帶畢業班，本來是很高興的，但當她得知她接手的是學校最爛的班并且擔任該班班主任時，剛剛燃燒起來的熱情，被如磐的“風雨”澆了個透濕。

但再不情愿，還是得去和學生們見個面啊。張老師朝課室走去，老遠就聽到課室里像炸開了鍋一樣，談笑聲、打鬧聲、口哨聲……一波接一波的撲入她的耳朵里，她強壓住怒火，跨入課室，課室里倒是一下子安靜了。她心想第一次見面，還是別動怒吧。正當她準備自我介紹一下時，從課室的某個角落里傳出一個聲音來：“老師，你用什么方法教我們啊？”附和聲隨之而起。還未待她回答，又一個聲音響起：“老師，為什么不讓你教好班，而來教我們這樣的差班啊？”附和聲又隨之而起，還夾雜著一些不懷好意的竊笑。這些可是她始料未及的，但學生的這些問題很明顯是對她的不信任和不尊敬，她怒不可遏，漲紅了臉：“這些問題需要你們來關心嗎？再說像你們這樣的學生，誰又愿意來教你們！”張老師在學生們不滿的噓聲里氣沖沖地走出了課室。沒想到這些學生竟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討厭。她真的不想再跨進這個課室。

過了幾天，張老師在辦公室里聽到了本班科任老師的各種抱怨聲：

天啦，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爛的學生……

真的是一鍋渣滓……

反正學校也沒有寄希望于他們，得過且過吧……

真是誰攤上他們誰倒霉……

這些抱怨讓張老師有些難為情，好像這都是因她而起的一樣，雖然她也只是剛接手，但畢竟她是班主任啊。學生確實可氣，但他們畢竟都還只是一些孩子，她若放棄了，他們以后會怎么樣呢？看來真得想想辦法來管管他們了。

慢慢地學生們開始感覺到了張老師的變化：每天早上她總是比他們先到，站在課室門口，并且認真的記下最早到課室的人；每天晚上就寢后，她都會到每個宿舍去看看，并囑咐蓋好被子；每天只要她有空，她都會找學生到校園的草坪上促膝談心；每次她上課，不再像以前那樣自顧自地滔滔不絕，她常常會叫學生來回答一些問題，即使學生答非所問或回答得很幼稚，她也會由衷地鼓勵表揚他們；更讓他們吃驚的是，她似乎記住了每個學生的生日，因為她總會在某個學生生日的那天送上一些這個學生最愿聽到的祝福語……

張老師默默地做著這些，雖然每天早上仍然有學生到上課幾分鐘才嘻嘻哈哈的來到課室，但至少缺課的人少了；雖然學生的成績仍然很差，但是交上來的作業本越來越多了；雖然晚上仍然有學生翻出圍墻去網吧上網，讓她深更半夜還得去找學生，并被上網的學生嗆了一鼻子灰：我爸媽都管不了我，你又能把我怎樣？但學生還是會乖乖地跟她回來……

一個學年就這樣在平淡與不平淡中接近了尾聲，在一個與平常沒有什么不同的晚上，張老師去班上坐班。因為臨近高考，個個班級都是早早就燈火通明的，學生都在做著最后的沖刺。她卻發現他們班上仍然還是漆黑一片。生氣已經談不上了，她內心十分的沮喪：真的是朽木難雕啊。回想自己這一年來所付出的努力，到最后收獲的竟然還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無精打采地走到課室門口，課室里異常的安靜，突然燈一亮，刺眼的燈光刺得她趕緊閉上了眼睛，這時不知是誰起頭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其他人都跟著唱了起來，張老師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許許多多白色的千紙鶴在夏日的煦風中飛舞著，張老師忘情地欣賞著這些千紙鶴：有大的，有小的，有很精致的，也有編制的很笨拙的……每一只都用絲線吊著從天花板上很自然地垂下來，張老師捉住一只仔細地端詳起來，她突然發現上面有字跡：老師，謝謝你在那個寒冷的夜晚聽我傾訴并開導我，現在我與父母親關系融洽了。真的很謝謝你，祝你生日快樂！張老師又捉起另外一只，發現上面也寫有字：老師，你是第一個在課堂上當著那么多同學的面表揚我是個好學生的人，這讓我發現被人表揚原來是這么的開心。祝老師永遠開心！

……老師我的字很丑，為了讓您看得舒服點，我總共疊了30只千紙鶴，每只上面都寫了一遍，然后選了我認為寫得最好的這只送給你。謝謝你，老師……

一股股暖流涌向了張老師的心田，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她很想跟學生說點什么，可她哽咽著什么也說不出來。

（作者單位：惠州市惠陽崇雅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