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議隱喻在語文教學中的多重價值

摘要： 隱喻是人類一種重要的認知世界的方式。隱喻在語文教育中具有多重價值。它對豐富教師的語言、詩歌作品的解讀、認知模式的建構、文化內涵的挖掘、人際關系的潤滑等都有重要的意義。因此語文教師要加強隱喻能力的培養，復興隱喻的價值和功能。

關鍵詞： 隱喻 隱喻功能 語文教學

人是符號的動物，符號化的思維和符號化的行為是人類生活中最富有代表性的特征。而人類語言整體上是一個隱喻性的符號系統。人類憑借隱喻認識、描寫周圍世界，憑借隱喻理解周圍世界。隱喻的過程就是“以己度人”的過程，就是“我”與“世界”在體驗式對話中交融的過程，就是客觀世界主觀化的過程。這樣一來，諸如比喻、擬人等修辭手法，諸如托物寄意、借景抒情等文章技法，諸如朦朧、象征等詩性表達風格，都可以歸于隱喻的題下。在語言教育領域引入對隱喻的研究，并對隱喻內涵進行深入挖掘有助于我們更為深刻地理解教育行為。

1.隱喻的修辭功能可以使我們的教學語言表達更具有形象性、意象性和趣味性。

語文教學的核心是語言表達，教師語言藝術水平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語文教學的成敗。短短的一個隱喻的詞匯能夠引起聽話者對整個相關事件和語境的聯想。對于概念和詞語的教學，僅靠邏輯定義的方式只會框死學生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語言造就心靈。語文教師的語言應該是詩性的語言，應該具有審美的人性內涵。如果語言的使用被限定在與邏輯經驗事實的對應中，精神就無從進入創造性活動。

2.隱喻還具有詩歌功能，可以通過對喻體的選擇，通過對語言材料各個層面的調節，營造一種詩的意境。

把握這一特點對于我們的詩歌教學意義重大。長期以來我們的詩歌教學注重于庖丁解牛式的機械分析，繁瑣知性的理性解剖使得詩性的光輝蕩然無存。這是由于隱喻的詩歌語言具有“不可化約性”（是指我們無法用物理概念來取代或是完全解釋心靈概念），它在“不可化約”中引發我們無窮的遐想。“楊柳依依”、“雨雪霏霏”之所以能夠引發讀者的復雜愁緒和難以言盡的生命滄桑感，正是因為這些詩句運用了隱喻，讓讀者在彼類事物（景物描寫）的暗示之下去感知、體驗、想象和理解此類事物（詩人的情感和潛在的詩意），讀者在彼類事物的引領下進入了詩歌的隱喻空間，在隱喻空間中根據彼類事物與此類事物的相似性而作出自己的審美心理加工，進而觸摸

到詩歌的“重旨”（文學語言有多重意義）、“復意”（讀者對作者作品的再創造）和“言外之意”。

3.隱喻同時更具有認知價值，它能組織人類的概念系統，對人們日常思維產生重要的影響。

人們借助對喻體的熟知，去充分認知本體事物的一些特征?；蛘呷藗円磉_自己認知的特殊感受時，就以自身認知為基點，創新性的為本體設置喻體，使本體由此增加了一個新的意義，也使詞語的一個新意義由此誕生。這時對本體的認知已不再是原來的認知層面，它由此及彼上升為融合了喻體特性的本體，本體具有了原來沒有的一些特點和本體原來無法表達的語言涵義。隱喻的這種特性，對于語文學習是極有幫助的，語文學習中學習者的大腦并非呈“白板”狀態，每個學習者的大腦中都有一個因學習、實踐以后對事物的特征和特點進行抽象和綜合加工而成的認知模式或稱為“內存圖式”，這是學習新知識前先行具備的知識框架。當課文用描述性語言對學習者大腦產生刺激時，學習者就會將文本圖式與記憶中的原有模式或內存圖式進行比較匹配?；蛲?，即將文本圖式納入已有的內存圖式，使其成為原有認知模式的一部分；或順化，即將不能納入原有內存圖式的文本圖式進行修改，重建新的圖式。每次對新刺激的接受，都會否定先前的“內存圖式”，形成新的“內存圖式”，并由新圖式再產生新的接受意識。對于文學作品的認知就在這同化和順化中發生變化并逐步深化，語文學習者的內存圖式也就在這不斷地調整重組中日臻完善。所以隱喻的學習，隱喻思維的培養，為語文學習者提供了一種新的認知模式。這種認知模式的不斷完善、不斷訓練，當語文學習中遇到新的事物，有新的思想情感需要表達時，學習者就能夠快速熟練地運用隱喻思維，產生聯想，從而達到形象生動地傳達信息，并使自己知識本體不斷增加一些原本沒有的特征，促使本體的影像發生改變，最終使學習者的大腦形成了一個新的模式，語文水平不斷得以提高。

4.隱喻還可以通過對某些事物提供新的視角，使人們對事物有新的理解和發現。

這點對我們的文學作品解讀來說具有不可低估的價值。在提倡對文學作品多元解讀的今天，語文教育中如何讓學習者憑借已有的“認知模式”，去解讀作品的詩性隱喻或解讀超越字面陳述意義的隱喻句式，是語文教育的重心之一。這本身也是一種創造能力的培養。以魯迅的小說為例，許多語言甚至全文都是隱喻性的，若不超越字面去尋求他的“弦外之音、韻外之致、象外之象、味外之旨”，解讀起來會有很大的困難，這也是許多中學生普遍抱怨魯迅作品晦澀難懂的原因之一。如在魯迅的小說中，由于他特殊的醫學經歷和對醫學的獨特感悟，這種醫學的隱喻也有著完整的呈示，醫生與病人之間的關系同傳統秩序的統治者與庸眾之間的關系達成一種隱喻。小說中傳統秩序的統治者對庸眾的絕對統治與醫生對病人診病的權威性是同構的，政治和醫學這兩種驅巫儀式在他的作品中都有呈現。每次驅巫都是“英雄”與“群眾”合謀對瘋狂者的絞殺。統治者身兼劊子手與醫生二職，不僅壓抑精神，而且摧殘肉身，殘缺的身體意象正是病態社會的表征?！讹L波》里的九斤老太和《故鄉》里的豆腐西施的病態小腳，以及孔乙己因偷書而被打殘的雙腿，都是傳統制度文化對身體的暴力美學?！袄p足”是中國古代特有的一種性文化現象，魯迅在小說中多次寫到女性的腳，如《風波》寫六斤“新近裹腳”；《故鄉》寫到楊二嫂的“細腳”；阿Q則認為吳媽的腳太大；《示眾》里的老媽子有鉤刀般的鞋尖；《離婚》中的愛姑也有“鉤刀樣的腳”。纏足的目的是為了使女性更好地成為男性的性工具，限制她的行動，不讓她多接觸外界，剝奪她和其他男人交往的機會。“三寸金蓮”還是供男子“晝間欣賞，夜間把玩”而人為創造的性器官，古代女子的小足在性生活中能夠發揮“性感帶”的作用。除了三寸金蓮之外最常談到的另一個性意象是“辮子”。辮子是清政府人為創造的男性的第二性征。在文本層面上看辮子是種族壓迫的記錄，男人留辮子，原是滿族的習俗，滿人入關后，為鞏固其反動統治，采取殘酷鎮壓和血腥屠殺的反動政策強迫漢族人留辮子。另外，辮子還是辛亥革命后復辟與反復辟的標志。但從深層文化內涵上來看，辮子實際上是傳統文化的陽物象征。在《風波》里魯迅通過七斤夫婦的對話，把所謂“皇帝坐龍庭”形象化地概括為“皇帝要辮子”。可見皇帝這個傳統文化的象征物與辮子本身有著內在涵義的相似性。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學中，一切長形物體代表男性生殖器，并且剪發本身具有閹割的含義。因此，在魯迅的小說中，剪辮子實際上是對傳統文化的閹割。人們對剪辮子的恐懼實際是對打破這種做奴隸的時代的平靜狀態的恐懼。而這種恐懼正是庸眾的普遍心態。

5.從社會學角度，隱喻還是人們獲得團體認同感與表達委婉和禮貌的工具之一，在構建和諧、民主、融洽的師生關系中起到潤滑劑的作用。

師生之間的隱喻性話語能使相互之間形成一種歸屬和默契感，獲得某種暗示的特別效果。如對學生的思想工作，不妨采用隱喻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學生自尊。比較經典的對待學生早戀的話題，“青蘋果”與“紅蘋果”就成了常用的隱喻方式。寓言、童話、神話、諺語通常因為隱喻性強而經常成為我們教師思想說教的素材。

德國大文學家歌德說過：“經驗豐富的人讀書用兩只眼睛，一只眼睛看到紙面上的話，另一只眼睛看到紙的背后?！惫诺淙宋慕逃械囊粋€重要的智慧便是隱喻的教育智慧，現代語文教育必須繼承這一智慧，復興隱喻的價值和功能，使我門的語文教育變成人性化教育而非機械化教育。中學語文教師的話語必須具有隱喻的魅力。語文教育應把握隱喻語言教育，在隱喻語言學習中養成隱喻性思維，在隱喻語言相似性感悟中體會看問題的全新角度，在隱喻語言解讀進程中找到發現問題的途徑，使學生因熟悉隱喻性思維，從而能用已知推導未知。因為觀察事物角度的更換，學會獨辟蹊徑的學習方法，能從隱喻語言的全新意義中，了解作品的真正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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