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靈的拂塵

平時一下課，當我要擦黑板時，常常有幾個學生春風般迎面而來：老師我來擦！一把奪過黑板擦，擦起來。我的心隨即似清澈、澄明的池水漾起愉悅的漣漪。直到有一次，我對著兩個犯錯的學生喊到：每人罰擦黑板一天。被罰的學生乖乖地擦了一天黑板。“勞動改造”的結果是：明顯地吸取了教訓。這么管用的招式，我不斷地重復著。

粗糙的教育磨損了兒童晶瑩的心，那玲瓏剔透的心上落滿了塵埃。那天，一位女學生經過黑板前，看到黑板擦掉在地板上，彎下腰正要拾起，猛地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縮手起身迅速離開。還有一次，由于進行近義詞和反義詞的強化訓練，臨下課，我又意猶未盡地留下了半個黑板的有關“精華”，讓學生抄。我離開教室時，特意交待當天罰擦黑板的學生：不要馬上擦，讓同學們抄一抄，待快上課時再擦！當我走到樓梯轉口時，想起教案忘了拿，就立刻返回。這時，看到了令我吃驚的一幕。只見“被罰者”舉起黑板擦，正惡狠狠地朝我那“精華版”一下一下地擦著，每擦一下都引來眾人一聲驚呼，聽口氣，好像大家正一樣一樣地失去自己的心肝寶貝一般，而擦者聽到呼叫，臉上卻露出心滿意足的樣子，動作更起勁了，那手中掌控的好像就不是一塊小小的黑板擦，而是“生殺大權”。末了，只見他加快了速度，幾下子就將我那“心血”化為烏有，整個黑板又恢復了黑漆漆的本來面目。他好似出盡了心中怨氣，步履輕快地回到座位。不久，我又發現黑板擦渾身是傷，心知有人對它施了“拳腳”，黑板擦成了“階級敵人”。罰擦黑板慢慢地失去了警戒的效果，學生已把它當作泄憤的工具。敏感靈秀的心靈一旦沾滿塵土，不但刺痛了自己，也刺痛了別人。

是改變這一切的時候了，我不再罰犯錯學生擦黑板，而是請每天表現最好的一位學生來擦黑板。變化可真快，我發現現在擦黑板者為了享受這一獎勵，寧愿手拿黑板擦，站在黑板前，等學生抄完一句，再擦一句，非常有耐心地服務到大家都滿意為止。黑板擦上一旦沾滿粉屑就立即有人去為它拍拍彈彈；有的還替它“洗澡”“凈身”“日光浴”，讓它享受貴賓的待遇。有一次，我還發現，個別學生為了體驗擦黑板的滋味，竟然利用放學打掃教室地板時，悄悄地用黑板槽里的粉筆頭寫幾個字，然后用黑板擦慢慢地擦來擦去，“陶醉”其中。拂去灰塵的童心，就像煮熟了剝完皮的雞蛋純潔透亮。

很多學生在為了獲得表現最好，為了獲得擦黑板的獎勵，改掉了自己原來的許多不良習慣。我想，黑板擦這時已不僅在擦黑板，還在“擦”人。小小黑板擦像是這浮華躁動的塵世中的心靈拂塵，讓人恢復心底的一片片靜謐。

窗子上的玻璃時間一長就會落上灰塵，蒙蔽我們的視線。沉迷在日常生活里久了，心靈在不經意間也會被浮塵所籠罩，遮蓋原本潔凈清爽的空間。每次看到小小黑板擦就有一道耀眼的光芒，映照在我的心靈深處，蕩滌著我內心的塵垢，時時提醒我，隨時拂去學生心靈上偶然飄落的浮塵，讓學生的心靈時時保持明亮和潔凈。心靈明亮了，學生的眼睛也就明亮了，世界也就明亮了，對一切的人和事也就明亮了。

本欄責任編輯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