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品邊說茶滋味

對茶我沒啥研究，只是這幾年常坐辦公室桌上常置杯，杯中常泡茶。喝得多了，便有了些零星感受。

真正意義上的喝茶是從參加工作開始的，那時我剛進機關，自然少不了點燈熬油地加班加點，為了對抗困乏，有的同事便一根一根地抽煙，把手指和牙齒熏得發黃，還自詡為“加班手”、“熬夜牙”。我抽不得煙，偶抽一根便要咳嗽好久。那些抽煙的同事能在縷縷煙霧中找到思路，受到啟發，我只好端起茶杯，不時啜一口，雖不渴，但也算是“稍息”一下。開始喝茶當然啥也不懂，白小生長在北方的我那時只認得茉莉花茶，這種茶不僅味香濃郁，而且價格低廉，市面上隨處都能買到。只是那茶經不起沖泡，幾杯下去，便沒了色，走了味，而且葉片小且碎，啜飲之余掃見杯底的零碎茶根，總覺不太舒服。

一次偶見同事杯中茶色鮮亮碧綠，比起茉莉花茶的一味暗紅多了幾分鮮活和生氣。同事說是一種綠茶，見我好奇，便趁勢給我惡補茶道，直聽得我目瞪口呆，小小一杯茶，竟然有如此多講究和說道。同事說完，還一直感嘆自己知之太少，這不能不讓我嘆服茶文化的博大精深。最后，他給了我一些綠茶，讓我泡一杯嘗嘗。泡上一杯，先看那水中茶舞便是一種享受，干澀微旋的茶葉先在水中慢慢舒開腰肢，仿佛聽得見茶葉舒適愜意的吟哦之聲，然后慢慢從杯面自然悠閑地飄落到杯底，間或翻個跟頭，吐個氣泡，這才矜持地展露出嬌嫩的綠色，滿杯里盡是閃著銀光的微毫，把茶色映襯得明澈而純凈。品一口，略顯苦澀，但精神為之一振，隨后便覺那苦澀漸漸盤旋于舌尖，思緒不得不跟著那縷茶香回轉遠去，以至于執筆沉思，會不由得被它牽著走了神，跑了調。

于是，我就這樣一下喜歡上了綠茶即便不渴，也要泡上一杯，捧杯在手，只看那茶針茶槍在水中舞動便覺心曠神怡。呷一口茶湯，慢慢咽下去，任那熱流滋潤心脾，然后緩緩吐氣，帶著茶香，再細品泛上喉咽的那絲絲甜香，更覺神清氣爽。同事笑我，這么快就著了茶的道，小心走火入魔。

一次到朋友家小坐，他極小心地拿出一小包茶，說是正宗“大紅袍”，他一邊沖泡，一邊極力贊美，卻用了“霸道”一詞，說喝后保管讓你幾天內再喝其他茶都覺索然無味，豈不是霸道!也許是預先有了準備，所以飲一回，雖覺甘冽清香，但所說的“霸道”卻有些咂摸不到。事后再喝別的茶，照樣覺得清香如舊。看來，不過各人感覺不同罷了，真若如此霸道，便先失了茶謙讓、靜雅的本性。

有一段時間社會上熱炒普洱，一次與朋友去品。一直以為茶應是新的好，茗當是鮮的香，而普洱茶競需要經過采茶、殺青、揉捻、曬干、渥堆、晾干、篩選分類、緊壓成型等諸多過程。制作如此繁瑣，周期如此之長，如此哪還有新、鮮?沒有新，鮮，哪還有茶味?普洱茶沖泡出來的茶湯顏色厚重，幾近咖啡，呷一口似乎還帶點霉味。朋友說普洱是年代越久越好，我們喝的這種嘗來也已有多年，又說普洱還有生津止渴、醒脾解酒、開胃消滯，抑菌減肥等功效。我聽完他的話，便覺杯中又有了藥味，雖然眾友都嘖嘖贊嘆，但我卻想念起清純淡雅的綠茶來。

喝茶是種需求，也是件雅事，當然如若區分環境、茶品，雅的程度也就不同。一杯香茗在手，幾位好友圍坐，談笑問或斟或飲，端起杯聞聞香氣，舉起茶沾唇潤口，把那小杯把玩手中，聽著話，看著杯，聞著香，想著事，豈不悠閑自在?

“茶是水中君子，酒是水中小人。”這是古人的話，雖然有理，但也有些偏頗。真水無香，是君子是小人當然還要看吃酒喝茶的人，有人斗酒詩百篇，喝酒便是佳話，有人奉茶陪賭宴，喝茶便成無聊。大概吃酒需要一些定力，而喝茶則大可不必，所以褒茶之余不應貶酒至如此，況且我等肉體凡胎，喝上幾杯茶也未必能成文人雅士，來了親友還是免不了靠大碗酒、大盤菜來表達感情。但生活總不能老是如此，應該既有奔放濃烈的酒，也該有幽靜恬淡的茶，掩映幫襯著才有味道，也有色彩。否則，一成不變的生活無論條件如何，環境怎樣，時間長了都會覺得累，覺得乏，慢慢消磨掉了熱情和生氣。

“酒在肚中醉如泥，酒在心中醉如仙。”想來，茶亦應該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