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是夢見斐濟,五顏六色的海和五顏六色的魚。而當我醒來時,斐濟人燦爛的笑容似還在眼前,木吉他和他們的歌聲依然在耳畔輕輕回蕩。于是我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仔細地回想,回想我是否曾在夢中說過,那里是天堂……
塵囂遁去不辭遠
經過漫長的飛行煎熬,飛機終于徐徐下降。從舷窗向下望去,斐濟的兩個主要島嶼——Viti Levu和VanuaLevu就在眼前,它們像兩顆綠色的寶石,鑲嵌在浩瀚的南太平洋上;銀白色的海浪,在無際的湛藍中畫出一條優美的曲線。
動聽的琴聲從南迪機場大廳悠悠蕩蕩地傳來,四個穿著sulu(斐濟男子的傳統裙裝)的斐濟男子,一邊大聲說著“Bula(你好)!”,一邊彈著吉他縱情歌唱。插在耳畔的蘭花,燦爛的笑容,歡快的歌聲,那迷人的熱帶風情立刻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我們住在Viti Levu的珊瑚海岸,酒店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Hideaway”,我把它譯作“遠避塵囂”。Logo超級可愛,是一只躲在貝殼中的寄居蟹。我們這些千里迢迢來此遠避塵囂的“寄居蟹”,在島上都有了一個美麗的家,叫“Bure”。Bure是指斐濟人住的茅草屋,而我們住的其實是獨立的海景小洋房,門前椰樹成蔭,長滿蔥蔥郁郁的花草。
房間里的裝飾和陳設簡單而休閑,床單和墻壁上都是海洋的圖案,花花綠綠的海星、貝殼、熱帶魚,散發著浪漫的海洋氣息。躺在這樣的床上睡覺,做夢都會變成Nemo。
衛生間的窗面朝大海,是木質的百葉窗。沐浴時可以一邊享受徐徐吹來的海風,一邊欣賞窗外一望無垠的大海,那種舒服的感覺。可以順著水珠從發梢一直流淌到腳趾尖。
斐濟的節奏很慢,一頓簡簡單單的午餐吃了兩個小時。而當你抱怨的時候,他們總是嫣然一笑,不急不惱地對你說一句:“No rush,it’s fiji time!”此中真意,是很值得慢慢玩味的。
午后的陽光肆意地灑在海面上,海水閃著粼粼波光。我和朋友摘了朵扶桑(斐濟國花),像當地人那樣戴在耳邊,赤著腳在海灘上漫步。岸邊的海水清澈透明,一群群小魚自由自在地穿梭游戲,“皆若空游無所依”。可愛的海星隨處可見,它們躺在水里慵懶地曬著太陽,任金亮亮的水紋,從寶石藍色的身體上爬過。
最美的不是這里的風景,而是這里的人們。你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位斐濟人,不論他們或忙或閑,都會向你友好地道一聲“Bula”。哪怕他們是在遠隔天際的雙桅船上,也會向你頻頻揮舞手臂,“Bula”之聲恍惚如天外傳音般從海上飄來。斐濟人的笑容是記憶里最燦爛的,那么美和真誠,仿佛是夏日陽光下盛開的向日葵。斐濟勝產蔗糖,人稱“甜島”,“甜島”上的人,自然心是甜的,笑容也是甜的。
晚上游過泳,懶懶地臥在椰樹下的躺椅上。斐濟的夜空是迷人的,薄霧一般的銀河,在廣漠的蒼穹中彌漫,燦爛的群星像是撒落在天際的明珠,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朋友是個“茶癡”,不遠萬里地把紫砂茶具扛到斐濟。泡上一壺上好的烏龍,“流華凈肌骨,疏淪滌心原”,一縷暗香在斐濟的夜空靜靜浮動。
就這樣像只懶貓似的躺著,在椰風樹影里品茗聽濤。心靈是如此透明與寧靜,內心的喧囂與躁動,尤如沙礫,被潮水無聲無息地帶走,沉淀在大海的最深處。
真希望就這樣看著星河發呆,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說,一直到天荒地老。
釣得金槍烹小鮮
同行中的朋友包了條快艇(600斐幣/半天,1斐幣約合5元人民幣),盛情邀請我們一起出海釣魚。我還從未有過海釣的經歷,于是欣欣然而向往之。
快艇像敏捷的飛魚,劈波斬浪,沖向大海的深處。深海的海水是靛藍色的,深邃而遼闊,被海風卷起的千里雪浪,宛如潔白的鮮花盛開在湛藍的海面。舉目四望,蒼茫一片,橫無際涯,這時才深刻領悟了什么叫作“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
快艇放慢了速度,等著魚兒咬鉤。我們的目光聚焦在船舷的四根海竿上,時光如悠悠流水,在等待中無聲無息地流逝。我問船長如何才能知道哪里有魚群,“看海水的顏色……”Johnnie船長的回答高深莫測。我茫然地向大海望去,但見湛藍一片,哪里有什么分別?
此刻,興奮的心情已經在等待中變得焦躁。大副也沉不住氣了,他縱身躍上船舷,一邊手搭涼篷遠眺,一邊口中念念有辭。傳說斐濟人會用咒語呼喚深海的魚群,莫非……?我追隨著大副的目光望去,不遠處一群海鷗正在海天之間盤旋。“群鷗翔集”,必有“錦鱗游泳”,我恍然大悟:快艇正是一路追逐著海鳥的蹤跡。
“有魚!”同伴一聲驚呼。果然,兩支魚竿已經被崩緊的絲線拉成弓形,第一條魚在收線時僥幸掙脫,另一條卻是手到擒來。在我們的歡呼聲中,一條白花花的大金槍魚頃刻間被拽上了快艇。
一旦開了張,好運氣擋都擋不住。最后釣到的是一條黃翅金槍魚。黃色的魚翅閃著金燦燦的光,我們都看呆了。Johnnie船長說,黃翅金槍魚肉味鮮美,做生魚片最好吃不過了。
捱過漫長的“fiji Time”之后,終于迎來了我們的海鮮大餐,黃翅金槍魚香消玉殞,成了盤中美味。雖然腹中饑餓,我卻不肯胡亂將它吞下,背負“暴殄天物”的惡名。于是輕輕叉上一片,沾上點芥末,放入口中細細品味,那味道極其鮮嫩,過喉爽滑,余香繞齒,堪稱“神品”,這是我平生吃過的最美味的生魚片了。燒烤的那條也博得了不少彩頭,擠上一點檸檬,味道很正。
晚上酒店里歌舞生平,表演者有時是服務生,有時是專業演員,更有很多節目是酒店和游客一起編排的,非常有趣。那一晚,3位聲音充滿了磁性的男歌手唱了一首英文老歌HelpMe Make It Through The Night:
I don’t care what’s rightor wrong,and I won’t try tounderstand。
Let the devil taketomorrow。Lord,tonight Ineed a friend。
Yesterday is dead andgone,and tomorrow’s outof sight。
And it’s sad to bealone,help me make itthrough the night。
我不知道為什么這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靡靡之音會讓我如此目眩神迷,也許是喝了太多的Fiji Bitter。動聽的木吉他和柔腸寸斷的歌聲猶如從天界傳來,旋轉的吊扇,溫柔的燈光,讓人產生如夢似幻的感覺。斐濟的夜,似乎可以愈合一切傷口,仿佛這世界從未有過爭執和痛苦。
浮潛歸來淚滿帆
在斐濟,有很多的sea Cruise(乘船巡游)線路可以選擇,去往不同的小島。活動一般包括拜訪當地土著村落,參加卡瓦歡迎儀式(KavaCeremony),自助燒烤和浮潛。價格通常8斐幣/天左右。
我們上了一條叫作“Tiger IV”的游船,其實就是一輛“海上巴士”。也不知船行了多久,我們換船到一條雙桅船上。水手拉動繩索,揚起風帆。雙桅船載著我年少時的夢想,在大海中航行。曾經讓童年滿懷憧憬的那些故事,《神秘島》、《魯濱遜飄流記》、《格蘭特船長的兒女》……從模糊的記憶中向我走來。Rod Stewart沙啞的歌喉似在風中呼喚:I am flying,I am flying,likea bird。cross the sea……
你一定會愛上這里的海,斐濟的海都是五顏六色的,像童話里的公主,穿著色彩艷麗孔雀裙,羞羞答答地攬鏡梳妝。我問船上的大廚Lepanie,為什么斐濟的海可以如此絢爛?“那是上帝賜于斐濟人的”真是一個完美的答案。我每次想到斐濟的海,都會記起Lepanie的這句話。
不知不覺間,雙桅船已經到達小島Modrike。這是一座真正的荒島,一如麥兜所說:“椰風樹影,水清沙幼”。眾人紛紛穿戴好浮潛的面具和腳蹼,縱身躍人大海的懷抱。我問Lepanie,“真的可以空手捉魚嗎?”他不置可否地一笑,“Well,you can try it!”
我像是跌進了水族箱,五光十色的珊瑚,像夏花般在水中盛開,看得人眼花繚亂。一群群色彩斑斕的熱帶魚,簇擁著我在大海中嬉戲遨游。不過最讓我念念不忘的,是一條尺把長的小劍魚,它對我也是“一見鐘情”,像個女俠似的舉著“長劍”,久久凝視著我,好像在問:“who areyou?”在斐濟可以空手捉魚的傳說早有耳聞,伸手真去捉時卻屢屢撲空。
我在大海中自由自在地暢游,有時懶洋洋地浮在水面,有時奮力潛入海中,追逐著大海中的精靈。我竟然想起兒時一度風摩的“邁克·哈里斯”,他是“大西洋底來的人”,我應該屬于“太平洋底來的人”吧?
Fiji Time一到水中就變快了,返航的時間到了。玫瑰色的晚霞染紅了天際,雙桅船在暮色中踏上歸程。水手們圍坐在一起,撥動琴弦,唱著動聽的歌。我聽不懂歌詞,只知道那是二戰時期的一首老歌,一首離別的歌。歌聲如泣如訴,在緲緲茫茫的大海上飄蕩,飄蕩。我坐在船舷上,默默無語,明天就要離開斐濟了。海風吹動著我的頭發,忽然間帶走所有的快樂。“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望著天際一彎淡淡的月牙,我竟然流下了眼淚。
回到Hideaway已是深夜,門前的火把在風中輕輕搖曳。這將是我們在斐濟的最后一夜了。我睡意全消,不想讓美麗的“斐濟”時間在睡夢中悄悄逝去。朋友還在收拾行李,我抱了一床被子走出房門,臥在椰樹下的躺椅上,梳理著紛亂的思緒。空氣有些清冷,讓人的思維清醒而活躍。斐濟的夜依然溫柔而寧靜,只聽得見海浪在輕輕地吟唱。我出神地望著滿天的繁星,回憶著幾天來的經歷和感受。那些快樂和興奮的記憶起起落落,那些看到的風景忽爾閃過,忽爾定格。
有些地方,你一生可能只來一次,卻會愛一輩子,懷念一輩子。我忽然間有一種錯覺,好像自己并不是一個過客,我希望自己是門前這棵茂盛的椰子樹,守在這里,守著我們的小Bure或是遠遠掛在天邊的一顆星,無論世事如何變遷,我始終可以守望著這片神奇的土地和五顏六色的海。
風不定,人初靜。我不知道自己是睡著還是醒著,只在迷迷糊糊中念了一句“Heav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