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生命之源,自古以來,人類都是擇水而居,而河流也成為人類文明的發祥地。世界四大文明的起源都與河流密不可分:中華文明與黃河、古埃及文明與尼羅河、古印度文明與恒河、古巴比倫文明與兩河(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都是人類受惠于河流的見證。漳河也是如此,在千年歷史發展過程中,她的兩岸滋養了中原大地的繁衍生息,見證了千年文明的滄桑巨變,為后人留下了豐富的遺產,也留下了許許多多流傳千古的謎題。
戰亂頻仍的見證者
3000多年前漳河上曾發生過一場著名的戰爭——“西伯戡黎”。“西伯戡黎”是有文字記載發生在漳河上的第一場戰事。緣由是商朝后期的西伯姬昌發兵攻打臣服于商紂王的黎國,黎國國王親自率領軍隊抵抗,弱小的黎國在漳河邊頑強的抵抗西伯的軍隊。戰爭異常慘烈,雙方直殺得是天昏地暗,血流成河,不知有多少士兵葬身這滾滾漳河。最終,雖有漳河天險,弱小的黎國也沒能夠抵擋住西伯的強大軍隊,黎國國王也同他的將士一樣戰死沙場,一個國家就這樣滅亡了,漳河是一個見證者。
歷史匆匆走過百年、千年,天險不在,如今的漳河,更像是只被征服的野獸,威嚴與氣勢全無。一條細流蜿蜒在深深河谷的底部,水弱而流緩。這早已不是當年的那條漳河了,漳河已死,如今的這條漳河更像是件復制品。
歷史上,這條河是濁浪翻滾,寬闊浩蕩,深不可測,如同一只太行山下來的猛虎,咆哮著撲向廣袤的平原。
兇猛的漳河曾是居住在兩岸百姓的一個噩夢,水害頻發,讓兩岸不得安生。歷史總是在人類最需要的時候,送來英雄。時間到了春秋時期,漳河邊出現了一個地名:鄴,同時伴隨著也出現了一個人:西門豹。“西門豹治鄴”成了漳河上的一個經典傳奇,西門豹也被漳河一帶百姓尊為“豹神”,流傳至今。
西門豹治鄴
春秋時期,魏國的魏文侯派西門豹任鄴令。鄴地天災頻發:漳河水勢狂暴,常常泛濫成災。但最讓百姓痛苦的還是人禍——“河伯娶親”。就是找個年輕的姑娘,舉行儀式,拋入河中以敬河伯,祈求風調雨順。
西門豹了解到,鄴地的這種習俗,其實背后有人操縱。當地的巫婆與“三老”、“廷掾”等地方官吏,利用老百姓對漳河的恐懼,以 “替河伯娶婦”的名義搜刮民財。于是想出了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辦法懲治這些人。
在最合適的時機,他親自參加一年一度的為河伯娶妻的儀式。在儀式開始前,借口新婦不夠漂亮為由,把“三老”和她的徒弟們全部扔入水中,讓他們通知河伯一聲,改天再送。
西門豹的辦法奏效了,這些“廷掾”、“長老”嚇得喪魂落魄,跪倒求饒。從此,鄴地再也沒人敢提為河伯娶婦的事了。
懲治了惡人之后,西門豹又大興水利,帶領人們開鑿了引漳河水灌溉的十二條渠道,既制伏了桀驁不馴的漳河,又使當地逐漸富饒起來。漳河邊有一座西門豹祠,西門豹千百年來享受著漳河邊百姓的祭祀,也正是由于西門豹的功績,為鄴城曾經的繁榮打下了扎實的根基。
一條浸滿了文化情愫的河流
想當年,梟雄曹操坐鎮鄴城,廣發招賢帖,一改過去選才重門第的故事,“唯才是舉”,招攬各路英雄人杰,一時間鄴城成了當時“全中國人才服務中心”,才子、英雄,紛紛投入曹操帳下,為日后曹操爭奪三分天下起了決定性作用。
與此同時,“建安文學”在鄴城興起,以曹操為首,曹氏三父子和“建安七子”一起,為世人留下了無數首流傳百世的詩篇。
“建安文學”以其特有的“梗概多氣、慷慨悲涼”的風貌,為中國詩歌開創了一個新的局面,并確立了“建安風骨”這一詩歌美學風范。
如今,站在漳河岸邊,凝視早已被漳河埋入地下的鄴城,眺望遠處僅存的遺跡,耳邊仿佛就能聽到對酒吟詩的聲音,或許,那就是建安七子在這條充滿文化情愫的河邊高聲吟唱。
不遠處,一女子燈下手握書卷,感嘆春秋一金甲武將,眺望東海,如氣吞山河之勢,拔劍指青天。
才女蔡文姬與曹操,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但真英雄更愛惜才女。蔡文姬如此,曹操更是如此。當年他重金贖文姬歸漢,是明智之舉。這不僅盡了他的朋友之誼,同時,也為繼承和發揚祖國傳統文化做了一件大好事,成為我國文壇上的一段佳話。
由此,唐代王之煥的那首《宴詞》涌上心頭:“長堤春水綠悠悠,畎入漳河一道流。莫聽聲聲催去棹,桃溪淺處不勝舟。”
廢墟中憑吊曾經的繁華
自曹操在此定都開始,先后有后趙、冉魏、前燕、東魏、北齊在此君臨天下,在兩晉南北朝的亂世時期,鄴城成了華北平原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戰爭磨滅不了人們生存的希望。在硝煙烽火的間隙,成群的商隊來回穿梭于鄴城,北方的少數民族和中原的漢族在這里彼此生活在一起,客觀上推動了中國歷史上民族大融合的進程。
這是個令人激情澎湃的年代,金戈鐵馬和熙熙攘攘的各族人民交相輝映,讓鄴城這座大都市以無比輝煌存于世間。
據記載,鄴城有內外二城,外城東西七里,南北五里,有中陽門、建春門、廣德門、金明門等七門,城內以一條東西橫街將城劃分為南北兩區,北區地勢較高,在其中部建有宮殿和衙署,西部置苑。南區主要是居民區,有長壽、吉陽、永平、思忠四里。宮苑集中于城區北部,城區南部主要是居民區,這種布局方式為以后歷代都城所繼承,開創了一種嶄新的城市布局。
城中有著名的銅雀臺、金虎臺,冰井臺,合稱“三臺”。以中間的銅雀臺最為高大,高十丈,有屋百余間,南邊的金虎臺和北邊的冰井臺分別高八丈。三臺相距六十步,上有兩座閣道式浮橋相連接,浮橋可以升降,“施則三臺相通,廢則中央懸絕”。三臺連為一體時,遠遠望去,如同一個巨大的“山”字,足見當時建筑雄偉高大、氣勢磅礴。
后世歷代文人題詠甚多,只是那唐代詩人杜牧《銅雀臺懷古》中的“東風不與周郎便,銅雀春深鎖二喬”一句就膾炙人口、千年流傳。
漳河滋潤了鄴城土地,造就了鄴城繁華,但是,波濤洶涌的漳河又埋葬了鄴城。雖然是戰爭毀掉了這座都城,但是改道的漳河又把曾經他滋潤的都市深深埋在河床下,千百年來,后人只能站在河邊對著僅存在地面上的廢墟憑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