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耀,祖居湖州荻港,1963年生于浙江海寧。初從沈紅茶先生學畫,又先后師從姜寶林、孫永先生,并得到曾宓、陸康先生的指點。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徐邦達藝術館館長。出版有《21世紀優秀藝術家畫集·章耀》、《章耀畫集》,《四時花雨·章耀卷》、《章耀、金心明書畫合冊》。
畫畫的大多同普通人一樣對待自己的畫比較寬容,對別人的畫比較挑剔,我也不例外。都說:“人要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我暗自思忖,畫畫倒真要寬以對己,嚴以律人。假如對自己的畫不寬容一點,大多數人是畫不下去的,我肯定算一個,太嚴格就畫之無味,沒有興趣了。對別人的畫不挑剔,眼光肯定越來越差,這“眼低手高”畫畫更是沒有出路。
因此,在同行中由于作者的好名字被記住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畫家章耀的名字被我記住是在沒有見過其人之前。大概十多年前的《江蘇畫刊》上,作品看上去是明末清初新安派山水和當時流行的“弄水”手段,古意盎然,這在被“85美術新潮”沖擊十多年的中國畫壇上是一縷清新空氣。用當時我“嚴以待人”的眼光來判斷,已能感覺到與時風不同的氣象來,至少不能算是不好,對這樣起碼的判斷能力我還是有信心的。
這家伙開始出現了,從四時花雨山館到墨耕堂,給我帶來愉快的交往。多年來的印象確如師長們訴諸于文字的描述那樣“亮著眼睛,不發一言,其形象使我想起了北歐傳說中的漢斯。”(曾宓語)“總是樸素無華,文質彬彬,寡言少語”(姜寶林語)四時花雨館的金心明會說:“他啊!他不說的,他只會做。”沉默不語也絕非善輩,對付我他會笑瞇瞇的還裝著會抽煙的樣子,揚一下手,調侃一句,成為朋友中的流行語:“他們名家都這樣的。”
當了解這位學兄后一直想寫寫他,并不僅僅是從畫到人的好感,而是熟悉后讓我產生用文字來描述的欲望。近百年的進程中,學院教學、學院思潮和有學院背景的畫家,逐漸成為主流。我一直熱心關注和試圖了解在劉海粟、徐悲鴻、林風眠他們那一輩的努力下形成龐大規模的學院外藝術個體的生存狀況、學術姿態和人生境遇。在進一步勾沉史料中,這些藝術個體散落在各地,秉承著地域性較強的文化脈絡,在紛亂的潮流之外特立獨行地追尋著自己的文化理想,他們創造的審美價值,足以抗衡學院派并獨領風騷。在當今挑剔的學術目光面前,倒無太多壁壘或門戶之見,而是創造者創造了什么?在行政區劃較為明晰的中國,大部分生活在非都市、非文化中心的從業人員,學習機遇更不易得。章耀是有福氣的,祖籍湖州,成長在杭嘉湖平原腹地海寧峽里,這個道地的江南小鎮,明清以來一直人文薈萃,在這里走出的文化精英之多幾乎沒有其他地方再可同日而語,成長在這彌漫著明清以來人文氣息的特殊環境,人們口頭言談的民國人物仿佛仍然活在身邊,對于學習傳統中國畫的人來說,與生活在資訊發達甚至喧囂的大都市比較應是一種福氣,但這種福氣是建立在認知之上的。中國人太講究傳承和名師指點,在成長經歷中遇上一位名師,有助于獲取不俗的認知。章耀十七、八歲時認識與當時徐生翁、余任天,諸樂三等一流畫家有交往的沈紅茶先生,讓章耀有當時看來“怪怪”現在想來是“不俗”的審美起步。我始終認為一位從藝人員的起步無所謂技術的高低,更應是審美取向的高低,章耀一直在暗含現代極簡審美情趣的古意山水中探索,是應與這位紅茶先生分不開的,這種一出手就是沉著酣暢的地道的中國畫表現狀態,讓深受低層次素描之害所謂學院的我,只有徒生羨慕的份。
人們常說學習傳統,不在師古人之跡,重在師古人之心,我看到墨耕堂章耀的作品是用古人之跡寫自己之心的價值取向。看章耀的作品大家都能感到畫面洋溢著的古雅之氣,這種古雅與制造者的選擇分不開,對新安派梅清、石濤,揚州八怪的金農,以及后來對這一路前賢一再解讀的民國版張大干、蕭俊賢的偏好,把章耀帶進一個引人入勝的清逸之境。也讓章耀享受到“畫面怎么跟實景對不上號,但很多人說他畫得好”的滋味。章耀的古雅還來自于造型的稚拙樸茂。我敢說墨耕堂小章拿起炭筆搞低層次所謂造型基礎的素描不一定搞得過我,但畫山水的小章拿起毛筆徒手勾個人物,每每讓畫人物的我汗顏,有《羨魚草堂李云雷像》,有《午社雅集》方寸冊頁為證。這哥們還常常擠兌我,“來!反正沒事隨便畫畫我。”在這氛圍中我曾作過嘗試,從沒畫像過,郁悶!
在人們順手就打開電腦的現今來說,不用說操起毛筆,就是操起圓珠筆,都是一種奢侈。更何況把毛筆當毛筆用,順手操起毛筆就能入其三味的狀況,應該是一種難度和一種追求。四時花雨山館的心明兄談到章耀時:“他就是這樣瞎弄弄都好的”,并拿起毛筆作模仿狀。那種原生的本質的對工具的親和力,在朋友間頗得贊譽。
對于文字的描述,我不想對畫面本身談的太多,一個優秀的畫家還是注重于作品所傳達的作者豐富的信息。對文字的描述來說由于各種機緣和認識可以表述畫之外或者畫之后的東西,往往不同的表述者有不同的表述理由。我們在章耀作品中獲取的信息,肯定與作者審美選擇有關,如章耀作品的題目:《樹影嵐光掩映間》、《流泉不斷夜叮咚》、《臥讀陶詩聽水聲》、《松間有屋攜書往》、《明窗讀畫勝親往》等等不一,對這些字句的擇取也流露著作者的心性。
我作為章耀制造的熱心讀者一直想聊聊墨耕堂,但尤紅《一盆菖蒲》的文字魅力,足以讓別的敘述顯得捉襟見肘,我的嘮叨權作墨耕堂前的閑言碎語罷了。
編輯 汪 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