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涅磐是一個偉大的傳說,說的是鳳凰集香木自焚,并從烈火中更生。
改革開放30年,浙江商人也走過了自己的30年,并形成了兩個不同類型的浙商“朝代”,第一個“朝代”的浙商大都屬于草根商人,他們在傳統產業白手起家,并依靠吃苦耐勞將企業做大,宗慶后、魯冠球是其中的典范;第二個“朝代”的浙商基本屬于資本貴人,他們大都在一些新興產業崛起,并在資本市場興風作浪,馬云、陳天橋是其中的佼佼者;如今,第三代浙商正在形成并日漸壯大。透過浙商的改朝換代,我們可以窺見,浙商也在脫胎換骨、浴火重生……

在《浙商的二十二條軍軌》里,北京浙江商會副會長陳俊分析了浙商的來龍去脈。
在他看來,浙商起源于一個賣方市場時代,因此在不少浙商的眼里,市場經濟似乎異常簡單,只要埋頭生產,簡單重復,就是利潤之道。還有一些浙商把“睡地板”作為市場經濟永遠的鑰匙,認為只要挺得住,算得精,就能長盛不衰。因而無休止的量的擴張成為置業的方法論,貼牌借東風成為進軍世界的捷徑,模仿取代了自主研發,價格拼殺取代了附加值實現。
不可否認,這在很大程度上成就了昨日的浙商,但也為很多浙商的失敗埋下了伏筆。尤其是近年來,傳統的浙商模式已開始暴露弊端。由于浙商主要從事勞動密集型的傳統產業,對能源和原材料等資源的消耗大,對環境的污染和影響也大,而且低成本戰略和價格競爭也造成對員工工資的限制,產生勞資矛盾。這些都對浙商的進一步發展造成障礙,產生壓力與挑戰。
現實,浙商也并非一味的“等死”,實際上,浙商也體會到其中的危機,一系列的變化也因此而產生。
“老浙商”在轉變
和陳俊一樣,王一儒也是北京浙江商會的副會長,他在北京經營著一家衛浴公司。
談論起往事,老王唏噓不已。老王出生在浙江省臺州市玉環縣,書本基本沒怎么接觸,他13歲就跟著大人出海在船上當伙夫,每天要在窄小的漁船上給10個漁夫做飯。
“第一代的浙商和我一樣,幾乎都沒讀過什么書,家庭經濟十分困難,經濟條件十分落后,民以食為天,先填飽肚子是很樸實的一種道理。我們寧愿荒廢自己學業,而擔負起養家糊口的重任。一家人總不能餓死吧!于是,我們走出田頭、挑起貨郞擔、走街串巷,以雞毛換糖的小生意來維持家庭?!崩贤跻彩侨绱俗呱蟿摌I之路的,后來他跑新疆,下廣州,睡地板,擠火車,終于也掙下了如今不小的家業。
現在的老王有兩份事業,其一是自己的衛浴公司,其二就是兩個孩子的教育。“即使家財萬貫,子女培養不好,也是白搭?!眲偟奖本r,王一儒舉目無親,甚至分不清東西南北,為了給兩個孩子找一個好學校,老王帶著孩子跑遍了北京城所有知名的學校,求爺爺告奶奶的哀求人家收留?,F在,老王的兒子在新加坡留學,女兒在北京政法大學讀書。“當今社會,沒有知識的人是會被人看不起的,沒有知識也賺不來錢的?!?/p>
和王一儒一樣,經歷過坎坷的第一代浙商都在子女的教育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為迎合老浙商培養接班人的愿望,2004年,浙江大學城市學院還專門為有志于創業的家族企業后代開設了一個特殊的班級“創業人才孵化班”,也有人直接稱其為“少帥班”。
據學院有關部門介紹,開辦這個班級的想法源于一份調查。美國的一項研究表明:2/3的企業家來自擁有企業的家庭,原因是在父輩的熏陶下,他們能夠獲得對企業更多的感性認識,并具備創業的潛在意識。而“少帥班”的學生其家庭大都有創業背景,父輩為他們完成了創業資本的原始積累,許多家長也盼望子女能積累足夠多的理論知識,畢業后繼承父業或從事二次創業。
“現在的老浙商也正在從固有的經商模式中擺脫出來了?!痹诮涍^大量實地調查之后,陳俊認為浙商的經營思路正在轉變,“許多草根浙商、草根浙江企業家,他們的學歷都不高,但是他們企業里的中層以上管理者,都是研究生、有些還是海歸派。聽取知識型下屬的意見也是吸收‘外來資本’的一個過程,這些‘外來資本’也正被越來越多的老浙商所重視?!?/p>
“新浙商”在成長
“不用再寫了,我已經被寫了很多次了?!泵鎸τ浾叩牟稍L要求,23歲的金津靦腆的表示,不過在得知了記者的采訪主題后,他表現的比較興奮,“我愿意成長為一名新浙商?!?/p>
金津不是很愿意別人談起他的家庭,因為他出生在一個令大多數人都羨慕的家庭,其父金良順是浙江精工集團的董事長,控制著“精工科技”、“輕紡城”、“長江股份”三家上市公司,很多人因此以為金津的成就更多是仰仗有個好老子。
實際上,金津的創業資金也確實來自其父,但他的成功卻并非老子的幫助?!拔腋改杆龅亩际莻鹘y產業,尤其是近幾年,投資量大,回報低。比如紡織、印染等這些都是傳統企業,買一臺機器就是500萬元,但是這臺機器要想產出些利潤至少也要三至五年,再加上又不太好管,所以我覺得應該進入一個新的產業?!?/p>
2005年,像其他渴望在高科技行業淘金的年輕人一樣,金津義無反顧地投身自己喜愛的3D游戲行業,創辦了“渡口網絡”。一年后,他成功開發出了中國神話史詩網絡游戲——天機online,并在市場上獲得積極反響。目前,這款游戲在東南亞等國家都有銷售。據說,某國際知名的風險基金對渡口公司估值高達10億元。
網絡上也流傳著一位“新浙商”講述的故事,“五年前我大學剛畢業時,老爸讓我繼承家里的年銷售額數百萬元的小企業,被我一口回絕。我說你的企業一年賺不到50萬元,我看不起。你給我30萬元啟動資金,我要去開軟件公司,到我30歲那年,我還你1000萬元!老爸當時快被我氣瘋了,他說什么軟件企業,那是美國人搞的玩意兒,你一個專科生有這能耐么。但罵歸罵,30萬元他還是給我了。沒想到,不到三年我就賺到了第一個1000萬元。當我領著老爸到銀行去看賬戶余額后,他呆住了,整整一天不說話。第二天晚上他叫了他的那幫老兄弟,一邊喝酒一邊激動地哭?!?/p>
“早在2005年,我就提出了新浙商的概念。”陳俊說,“為什么要在浙商前面加一個‘新’字呢?‘新’里面包含著知識、科技、信息、智慧和具有國際化的眼光,這些浙商,同原來的老浙商是完全不一樣的,新浙商也在慢慢取代老浙商。”
與前輩相比,“新浙商”基本摒棄了老浙商的缺點。首先,他們有老浙商所沒有的理念。他們通常受過高等教育,思維活躍,視野寬廣,對商業環境保持著高度的敏感,對資本市場涌動著無法克制的沖動;其次,他們喜歡學習,而且能夠及時汲取全球領先的商業理念;再次,新浙商富于創新精神,而不是像自己的父輩那樣一味地模仿。
與老浙商一樣,新浙商的創業精神與老浙商一脈相承,而且更具理性的思辨能力。在開拓事業、選擇產業領域發展時,更加注重戰略性,更加重視對市場的客觀認識。很多原因都促使新浙商的投入不再局限于隨處可見的國內日常消費品為主的制造業,而是向進出口貿易業、金融服務業、網絡消費等行業領域進入。
“側重模仿、缺乏創新,產業層次很低、規模較小、科技含量低下,學歷不高,保守……”這些以前被集中用來評價浙商的前綴已經遠離“新浙商”,取而代之的是“知識化、年輕人、專業化”的褒獎。不可否認,他們善于選擇適合自己企業的運營模式,善于接受新觀念、新思想,他們對財富有更加健康的新理解。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浙商的涅磐其實是商業模式和理念的一次更新,是在突破舊思路之后的重生,而重生之后的浙商也更具有發展的活力和前景。
浙商不應該死去,在晉商和徽商都塵封于歷史的記憶中時,我們需要浙商上演活著的傳奇;
浙商也不會死去,應該走向死亡的是傳統的浙商模式,在經歷了陣痛之后,浙商也必將催生出更健康的肌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