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楊勇聊天,是個想象力不斷被挑戰的過程。因為他在做的事情,“不僅國內沒有人做過,國外也是剛剛在摸索。”
這項事業叫做“人才風險投資”。“就是把具有一定發展潛力的青年視為一家規模更小、風險性和成長性更高的‘企業’,在其成長階段,為其提供開發人力資源各要素的最優投入組合,以達到快速充分地開發潛力的目的。而學生畢業后,在一定年限內,將自己收入的一定百分比返還給基金作為回報。”
在北京大學金融數學系讀書時,楊勇就把這個構想作為他的畢業論文,并以此獲得了“挑戰杯”論文大賽的二等獎,那是2000年。
如今將近10年過去了,楊勇將論文中的想法變成了現實。雖然這期間也曾經在不同的行業兜兜轉轉,但他始終覺得:“做這份事業最有成就感。”
公益事業+風險投資組合

青聯刊(以下簡稱青):最初人才風險投資的想法是怎么來的?
楊勇(以下簡稱楊):我讀大二、大三的時候,經常參加學校的創業大賽。那時候也是高校創業大賽很火的時候。我突然就意識到學校的很多學生是很有想法的,但是沒有資源去實施。如果給他們一些資源,就能把他的起點提高。
因為我是學金融數學的,經濟學上有一個“流動性約束曲線”。人的一生有一個效用曲線,年輕人起點低,他的曲線也低。如果能夠突破這種“流動性約束”的限制,把將來的資源拿到現在來用,那么他的效用曲線就會提高,這樣他個人的成長、將來的收益都會得到進一步的提高。于是,我就結合這個構想和我的專業知識,寫成了一篇論文。
青:如何界定“人才風險投資計劃”的性質?
楊:它骨子里其實是個公益的事情,但是同時它又是一種金融產品,是一種風險投資組合,融合了股票債券、保險、數學建模等因素。它其實和保險公司的產品很像,只不過是倒過來操作的,一個學生被我選中了,我先給你一筆錢,同時給你安排導師、安排實踐、到最后安排就業。然后學生畢業后10年之內再將收入的一定百分比返還給我們。當然具體的數據還有很多精算的模型。
青:現在這個體系完善到什么程度了?
楊:應該說還是在完善中,但是已經具備可操作性了。因為這個事情沒有成熟的模式可以借鑒,包括國外都沒有。去年華爾街有了“體育人才股票”這個概念。就是把一些體育明星,將他們收入的20%來證券化,可以上市。但是這個事情也只是申請了專利,還沒有操作。
具體模型的完善還需要數據庫的積累,就像保險公司最初用的都是國外的生命表,慢慢的再形成國內自己的。我們也是這樣,比如一個學法律的學生,他畢業后工資的曲線變化是怎么樣的,這些數據有一個積累的過程。所以早期我們傾向于簡化一點,學生每年返還的收入比例一般控制在5%之內,一般不超過10%。因為太過復雜的數據和體系大家接受起來也比較難,我們更希望先做一些實打實的事情,讓一些學生通過我們的幫助比沒有經過這種途徑的學生可以走得更快,機會更多一點。
青:這個項目最大的風險在哪里?
楊:其實做人才投資是最穩定的,回報率挺高,風險也比較小,只是回報的周期太長,所以才很少有人做。
很多人看來,學生的信譽度是最大的風險。因為從貧困生助學貸款這個事情來看,違約的比例很高。但是分析一下:那是因為還款的年限太短,很多貧困生畢業后找工作很難,還要供養家里,所以他不得不違約。但我們這個模式,還款比例是非常低的,所以不會造成他經濟上的壓力。我們還會對投資對象提供一些終身的服務,而違約不但會失去這些服務,還會被公布到黑名單,會造成他信譽上的喪失,當違約的代價很高的時候,他是不會去違約的。
其實,這個事情每個環節可能出現的風險我都歸納過。比如萬一學生生病、傷殘或意外死亡,這個怎么辦?這其實很簡單,我們可以給他投保,如果出現意外情況,保險公司理賠就可以了。
學生最需要的就是引路人
青:挑選學生有什么樣的標準?
楊:我們比較傾向于7類學生:成績特別好的,表現比較活躍的,在大賽中獲過獎的,有專長的,專業特別稀缺的,比較特立獨行的,或者有資源的。其實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一個學生他這幾方面都不具備,那么他進好公司的可能是比較難的。
楊:如何發現這些優秀學生呢?
楊:除了最后一點比較隱性之外,其它幾方面都很明顯。除了舉辦一些大賽來挑選優秀學生之外,我們會在學校里建立學生獵頭隊伍,因為學生對自己班級、系里面的學生是最了解的。他們的作用有點像星探。可能一個學生有一天莫名其妙就會收到邀請,問他愿不愿意去某某公司實習。
青:你們會如何對挑選出來的學生進行投資?
楊:特別優秀的學生,我們經過非常嚴格的評估,作為風險投資對象,我們會給他安排各種培訓、大公司的實踐機會,包括推薦他就業,甚至一些知名的企業家要尋找弟子、接班人,我們也會幫他們推薦這樣的機會。如果是經濟條件比較差的學生,我們還會提供他一筆錢,以讓他在大學期間不用為生活而擔心。
而另外大部分的學生,我們則采取一種導師制。這不限于剛才說的7種學生,只要認可我們的規則,都可以參與。
青:導師來自哪里?
楊:不同行業的資深從業人員。比如你是新聞專業的學生,我們可能會安排一位報社的主編做你的導師。我們的要求是,導師每周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給學生解答各種問題,一直延續兩年。
這樣算下來,兩年內導師付出80個小時,這80個小時我們分為基本價值和增值價值。基本價值呢,我們經過一個評估,導師可以用這80個小時來換我們的一些產品,比如說一些物品或培訓課程。而增值的部分就是學生畢業后的10年,將他收入的1%返還給我們,而我們再將其中一部分返還給給導師。

青:大規模的導師尋找起來有沒有困難?
楊:其實你要了解一個心理。就是中國人骨子里面其實都是好為人師的。特別是有了一些成就之后,他特別愿意和年輕人分享他的經驗和智慧,愿意做一些公益事業。其實一位導師從這個事情里面得到的物質回報并不多,更主要的是一種精神方面的回報。正是這種心理使我們的這個模式可以成功。
青:既然物質回報并不多,為什么會想到推廣這種導師制度?
楊:因為這種方法可以幫助到更多的學生。我覺得現在的學生挺可憐的,他們很聰明,腦子很活,視野也很廣,就是缺乏引路人。大部分學生都很迷茫,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做。其實你想成功,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看你的同行,看你的前輩是怎么做的,他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是怎么闖過來的,這是最好的辦法。
人才風險投資第一人
青:聽說你大學的時候放棄了斯坦福大學的讀書機會?
楊:當時的考慮是,如果那個時候出國的話,你就可以推算出你的未來。比如出去五年,拿到一個博士學位。學我們這個專業的一般是到華爾街,做個金融分析師之類的。也就是未來十幾年的生活你都能推算出來。那時候也是覺得在學校待得太久了,所以迫不及待想出來接觸社會。
青:從你有人才風險投資的想法到現在已經將近10年了,這10年經歷了什么?
楊:畢業后最初在一家專門做人力資源的報紙做記者,然后拿到一點風險投資,做了一本雜志,后來又賣過小靈通,積累了一些資金,但一直惦記著這個事情。所以后來我創辦了華人英才網,用網站作為一個依托,慢慢實踐這個人才風險投資的每個環節,慢慢覺得它還是比較靠譜,是可以實施的,就開始投入全部的精力做人才風險投資。
青:之前你都做過哪些實踐性的工作呢?
楊:主要是活動,我們每年有一百多場大大小小的活動。比如今年我們在北京各高校推出的一個總裁秘書高校選拔大賽,就是人才風險投資的一個試點項目。因為據我們調查,公司的老總對秘書的滿意率是很低的。秘書其實是對個人能力要求非常高的職業,但中國目前沒有完善的秘書培養機制。針對老總們有這樣的需求,我們就在高校范圍內進行選拔,對于勝出者,進行一系列專業的封閉培訓,然后就是直接和就業進行對接。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人才風險投資的方式。只不過通過大賽的方式來選拔,可以讓更多人知道我們。
事實證明這種方式還是很受學生的歡迎,報名的人里面,很多都是校學生會的主席、副主席,或者是社團精英,都是很優秀的學生,這是我們之前也沒有想到的。
明年,我們將會舉辦一個國際學生會主席論壇。參會的都是哈佛、耶魯的學生會主席和一些國際大企業的CEO,可以說檔次是非常高的。通過活動,我們一方面積累好學生的資源,一方面積累大企業的資源。讓大家信任我們,讓更多的名人參與我們,我們之后的發展就會少很多障礙。
青:現在社會上更多的目光都是對準學生創業,為什么你們做的更多的是針對就業?
楊:因為創業的要求比較高。比如你需要啟動資金、需要管理經驗,對導師的要求也比較高,要指導一個學生創業,他要付出更多。而就業應該說風險更小,比如你觀察一個學生畢業后幾年的收入曲線,基本上是穩定向上走的。至于失業的問題,我相信經過我們挑選并指導的學生,他失業的可能性很小。因為我們和他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所以我們會不惜一切把他們打造成優秀的人才。
青:最大的困難是什么?
楊:最大的困難就是讓大家建立對這個事情的信心。因為在做出一些成績之前,人家不會相信你,覺得你這個東西太大了,沒有實際操作性。所以我們沒有做過多的宣傳,而是先做一些事情,讓大家相信我們的運作能力。其實這些年,我們一直在積累資源做影響,這個項目的每個環節都嘗試做過,證實是可以實行的,所以現在我們才對外正式宣布這個風險投資計劃。
青:你覺得自己是個理想主意者嗎?
楊:我是個理想主義者,但是事情還是要一步一步地做,我現在才剛剛邁出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