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語種讓我閃了一下腰

曾以為，高考志愿選擇小語種會有“物以稀為貴”的優勢，可當我真的親密接觸后，情況卻出乎意料之外。

人物快照

梁文博，男，江蘇理科考生，北京某大學外語學院阿拉伯語專業大一學生。

我的大一是什么樣的呢？在父母眼里，是兒子錦繡前程的一個出發點;在老師眼里，是學生遠離高考磨難的一個轉折點;而在我眼里，則是另一種苦痛的開場白。

我屬于那種被老師譽為“腦子特快”的一類學生，不論多抽象的數學題，老師一講我就清楚;不論多復雜的物理原理，老師一做實驗我就明白。所以，盡管老師們都認為我不是一個非常刻苦的弟子，但學習成績從沒有跳出年級前十名圈外。“你要是再用點兒功，考北大清華很有希望。”教我們數學的“劉三姐”經常這么敲打我。

為啥非要上北大清華？上北郵不行嗎？聽說他們的畢業生每年都被中國移動、中國網通一搶而空，一就業就是成功人士。上南航也不錯呀，“神舟六號”已經上天，人類的未來屬于航空航天。

然而，我現在既沒有上北郵，也沒有上南航，而是上的一所文科大學，學的專業是跟數學、物理八竿子夠不著的小語種——阿拉伯語。

這一切，還得從高三上學期說起。

那年年底，學校的公告欄里陸陸續續貼出小語種提前單招簡章，開始我沒在意，認為那都是文科班的事，還小語種，當然也是小女生關心的事了。誰知兩天后，老師突然宣布，今年理科班也可以報考小語種，而且特別歡迎男生報考。據說這是招生院校跟我校交涉的結果:如果限制理科生和男生報考，今后不再給我校推薦名額或減少推薦名額。而且，理科班的家長也不斷到學校反映，強烈要求推薦自己的孩子報考小語種。

到這個時候我才了解到，原來小語種招生早已像洪湖水一樣“浪呀么浪打浪”了。

在提前單招的這幾所院校中，我對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發生了興趣。該校分配給我校的報考語種有3個:德語、法語、阿拉伯語，推薦名額有10人，其中阿拉伯語要求推薦男女生各2人，而德語和法語則沒有性別限制。

我一下子想起高一上歷史課的情景，想起阿拉伯國家的風土人情。而且，現在全世界能源危機，石油等天然氣翻著跟頭往上漲。阿拉伯地區是地球上石油儲藏量最豐富的地區，是名副其實的“富得流油”啊！

回家跟父母商量，他們也同意我的轉向。認為反正是提前單招，多一次選擇多一次機會。考不上不要緊，后面有正式高考兜著;考上了不想上也不要緊，提前退出來，后面還有正式高考兜著。總之，先占住這個名額再說，進退兩便。

雖然只考語數外三門，我也不敢掉以輕心，因為我的強項數學才占50分，而語文和外語則各占150分，尤其是外語還要加口試，那更是我的軟肋。既然報了名，就要爭取考上。我一改往日在別人眼里吊兒郎當的形象，強迫自己步入了“拼命三郎”的行列。

初試順利通過，成績是超水平發揮。有了第一次勝利，我已胸有成竹。春節后復試，我堅持一個人進京。歸來時，受到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甚至是對門鄰居的叔叔阿姨等一切督戰者在樓前的夾道歡迎，好像我完成了一件眾人囑托的使命似的。

離高考還有兩個多月時，我收到學校寄來的“擬錄通知書”。所謂擬錄，就是等我把檔案寄過去以后，對方再發正式通知書，以防我再參加高考。如果我不愿意寄檔案，就等于放棄了這個錄取名額，可以參加后面的高考。

我毫不猶豫地從政教處把我的檔案提了出來，同時，也把所有的學習用具搬回了家。

“北京喜訊傳邊寨”，家里空前熱鬧起來。爺爺送來一款新手機，說是春節時就答應要買的。小舅送來一個MP4，那顏色正是我想要的。爸爸說:“我和你媽對你的考試非常滿意，原來準備的是桂林五日游，現在改為港澳七日游。”把我高興得立刻回報給他們一個響亮的飛吻。

那幾個月，我一直沉浸在幸福的漩渦里。

幸福的日子總是短暫的，上大學后，意想不到的痛苦接踵而至。面對一門完全陌生的語言，其中的困難和挑戰遠比想象中大得多。我學的阿拉伯語號稱全世界第二難學的語言（第一難學的據說是中文）。一共28個字母，每個字母12種發音、12種寫法。自己算一下28×12＝？它的發音好難呀，上了一星期課，其他語種的同學已經會基本的問候和寒暄了，可是我們班同學就學會一句“你好”，連“再見”都沒學會。

按規定，外語系的學生都要選修第二外語，諸如法語、德語、日語、韓語、西班牙語等等，至今我還沒聽說過誰選修阿拉伯語。我校日語系曾有一位同學大著膽子報了阿語，聽了一節語音課后便知難而退。

一學期結束，我掛了兩科。這學期我就又拿出了上高三時那種勁頭，焚膏繼晷，秉燭夜讀，誰知到頭來還是這個慘狀。最慘的是口語課，那個埃及大胡子外教只給了我35分，我找他論理，他居然用中國話說:“博，這已經是對你最大的優惠了！”我暈。

據說學外語也需要一定的天賦。我們班里的幾個女生，也沒見她們怎么用功，一到星期天她們就去逛街，可門門都是八九十分。有的男生也是，像我們系的文藝部副部長“亞克西”（他是新疆人），特別熱衷于學校的各種演出，逮著機會就登臺放歌（他唱得確實也不錯，一曲《東風破》比周杰倫還周杰倫），可是每次考試照樣拿高分，奇了怪了。輔導員已經找我談話了，讓我做好留級或退學的準備。還說:“你也不要太難過了，咱們系每年都有這種情況發生。”

天哪，我能不難過嗎？難道這就是我選擇的代價！

圖/肖子 編輯/吳桐 bj2066@21c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