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宋的一個春日,詩人陸游信步而行,不知不覺來到了沈園。春光無邊,景色宜人,沈園的景致美則美矣,卻驅不散陸游心中的孤寂。他想起了和表妹唐琬相處的那些日月,夫妻詩書唱和,感情深厚。然好景不長,唐琬不得陸母歡心,被迫改嫁,陸游自此在孤獨寂寥中沉浮。
一陣清風吹過,送來了草香、花香,甚至雜夾著讓陸游夢牽魂縈的伊人的體香。循著一路芳香走去,他看見了偕夫(趙士程)同游的她,她也看見了孤單落魄的他。
為表達對陸游的撫慰之情,唐琬召來一壺薄酒,幾個菜肴,置于亭間,趙士程、唐琬、陸游三人一并坐下,沉吟之間,淺斟慢酌,各揣一份心思在心頭。
十年啊,十年,這久別的重逢,帶來的不是欣喜,而是綿綿無盡的創痛。物是人非,陸游內心深處五味翻騰,又怎能不悵然神傷。醉意朦朧中,他且舞且吟,在園壁之上寫下了著名的《釵頭鳳#8226;紅酥手》,柔毫一擲之間,早已是肝腸寸斷,泣不成聲。唐琬一雙秀美哀傷的眼睛,深情地凝視著感傷不已的陸游,也提筆蘸墨,一字一句,如杜鵑啼血,和下了哀婉凄艷的《釵頭鳳#8226;世情薄》。
沈園一別,唐琬再也難得強作歡顏,無眠的長夜和凄涼的角聲,撩撥著她的滿腹愁怨。一個風雨飄搖的黃昏,她用細巧精致的越瓷酒杯斟滿琥珀色的黃縢酒,望著窗外的一樹殘花,醉臥病榻,郁郁而去。
十年離別后沈園深情的一瞥,在陸游的心中烙下了永難磨滅的印記。碧色繡襦,長裙曳地,秀美柔雅的唐琬啊,好在你的香魂還可以根植在多情才子陸游的心中夢中。四十年后,詩人重游沈園,含淚寫下《沈園二首》:“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復舊池臺。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詩人生前最后一年的春天,仍由兒孫攙扶著前往沈園并留下七絕兩首:“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里最傷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長歌當哭,情何以堪!在南宋的又一個春日里,一朵梅花飄然落下。隔著梅花,詩人陸游終究沒能握住風中那雙凍得通紅的小手。
(編輯 段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