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歲月去讀懂沙僧

得知82版電視劇《西游記》扮演者閆懷禮先生逝世，心里“轟”一聲，像有什么崩塌了。我這般年紀的“70后”，對《西游記》的熟稔，多來自那部經典的電視劇。驀然回首，當初看似最不起眼的沙僧，許多年之后才漸漸讀懂，而詮釋者竟已撒手而去，實在讓人唏噓不已。

小時候看電視劇，總感覺沙僧面目乏味，在劇情中可有可無。的確，沙僧既打不過妖魔鬼怪，又不會插科打諢，長相打扮都很“土氣”，又老是板著一張黑臉，緊蹙著濃濃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連喊“師父”、“大師兄”和“二師兄”之時，語氣也像是欠了他們許多錢，透出一股憋屈和無奈……總之，一點都不好玩，一點也不可愛。

后來上學，為了迎接中考、高考這樣的“大戰”，埋頭于演算數學習題或配平化學方程式，偶爾會在歇口氣時的一閃念之間，腦海里冒出閆懷禮所飾沙僧形象，猛然覺得自己也酷似滿臉滄桑的沙僧，整天挑著一副沉甸甸的扁擔，不辭辛苦跋涉于崇山峻嶺。但，也只是這么一閃念想到沙僧，又會去羨慕逍遙的孫大圣。

再后來，上大學，讀研，工作，結婚，生子……一路走下來，歷經過人生的起伏跌宕，逐漸深入生活的真實層面，已不會再抱有什么幻想，埋頭奔著四十而去。時至今日，若非驟見閆懷禮先生逝世的消息，記起曾經在電視上看的沙僧，甚至不會突然發現一個事實：自己過得越來越像沙僧的生活，而不是孫悟空或豬八戒。

唐僧師徒四人之中，沙僧最接近現實生活。蕓蕓眾生，酷似沙僧的人幾乎隨處可見，而唐僧、孫悟空和豬八戒卻罕見多了。沙僧才是現實意義上的苦行僧，也是無數草根階層大眾的真實寫照。假如刪去看似可有可無的沙僧，《西游記》就距現實太過遙遠，也脫離了真實的玄奘取經故事，其文學價值將大打折扣。

唐僧是家長，把握大方向；孫悟空是青年，沖鋒陷陣；豬八戒是頑童，插科打諢；沙僧是中年人，打理雜務——這種人物形象區分，在家庭或單位里，也是極為常見。如今，我們這些“70后”，已過了豬八戒和孫悟空的年齡段，與唐僧還有距離，恰恰酷似沙僧。

在家庭或單位，我們上有老（唐僧），下有?。▽O悟空、豬八戒），剛好處于中間層，每天只是埋頭苦干，不去計較個人得失，做的都是臟活累活，回報卻不成比例。并且，出現問題或矛盾，老的不滿意了，小的闖禍了，我們還要硬著頭皮，苦口婆心地斡旋其中，盡力維持住各方關系。但，我們的苦處，又有誰知道？

閆懷禮先生已去，他所留下的沙僧形象，板著臉蹙著眉的模樣，卻鮮活地保留下來。我們過著平凡而瑣碎的日子，還需要用歲月去讀懂沙僧，以真正理解生活的真諦，修得我們人生路上的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