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響的河流（組詩）

回去

陌生人，請別敲我的門

讓春風到田野去，到潮濕的土地

和正在抽芽的枝條上去

讓地球自西向東旋轉

讓時間回到很多年前，回到沒有時針

分針和秒針的那里去

放下，回到隔壁

假以藝術和真理的旅途。是一個

盲人的白晝，一樹凋零又開放的花

我不喜歡小葉茶

它們太過圓滑、輕薄，像個只會賣嘴

不肯吃苦的年輕人

它們喜歡浮在水面上

那沉甸甸的一壺水總愛晃蕩，讓一把壺

顯得空空蕩蕩，這讓我端壺的手總是

不放心。我也不喜歡摻了水的詩歌

就像一壺小葉茶，開水只浸泡一次

就散盡了它的魂。讓人喝上大半天

或者整整一壺，卻沒有味道

我的心

被生活的砂紙打磨得越來越圓

越來越硬

像一顆透明的鉆石，不再跳動

它包裹的那一團血液

已被堅硬的分子、離子咔咔切割

分解，吸干

我的心完全成了一個結晶的球體

它已不記得上輩子的事

上一輩子它柔軟、滾燙，呈桃形

晝夜跳動，一觸就痛

很多時候會激動得心潮澎湃

一不小心

熱血就把自己染得透紅

戕

誰站在春天背后

誰將淪陷

誰說話

誰就將失蹤

哭聲

午夜，一個孩子的哭聲響起

“媽媽……”

他在說著什么

又好像在要什么

“媽媽……唉……”

他的哭聲，像個老人

領受

愿這春天，不要沉寂

紅花綠草都有一個芽苞

愿這夜，接受我因急速趕到

而劇跳的心

將它放平

熬到了又一個春天

在吐出粉紅小花

獻出它的清香之后，斷了根莖

它耗干了血肉

這被日子抽空的軀殼

已沒有一滴水

這春天的一夜到處散發著

生死的熱情氣息

流走

美女比流水更易腐朽

紙張比樹枝活得更為卑微

黑夜和白晝沒有什么兩樣

那些緩慢飄移的青云依然在頭頂

慢慢收攏

那些青草下的水的影子

對著天空

那些孤獨的靈魂只是暫時地

閉上了眼睛

（選自《朔方》２００９年第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