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根源（組詩）

你是誰，為何而來

——題記

旅行者

這里沒有熟悉的事物

空氣含著松木呼出的氣息

白色的云朵

如旅館的被子折疊

被放置在空蕩蕩的天空

這是一座永遠的孤島

而遠處的地平線

已轉入黯淡的時刻

總有一些我無法觸及的

幸福與歡愉

同腐爛的草葉一起長眠

山谷已變成一座悲傷的博物館

我試圖記住這樣的時刻

我曾來過這里

像植物一樣短暫。

愛的陰影

愛，總是在我痛苦的

樓梯間徹夜響起

夜晚，水，和空氣

凝結成一種緩慢

凝結成一塊透明的墻

思想，如同一只

戴著馬蹄的蒼蠅

在這塊墻上不停地奔跑。

一圈圈的路

一圈圈的路

都似曾相識

大腦的巖層，斷裂，新鮮。

一種效果，似乎已明白無誤

這個年輕男人

把他的愛用完了

他不愛我的思想

只愛我制造的尖叫

我的眼睛

兩粒水狀的液體

在空氣中輕輕滑動。

郵差

人們都出去了

先是年輕男人，老人

然后是孩子

現在，只剩下我

只剩下我

隱匿在白色毫無氣味的空氣中

門，好像天生就是一個窟窿

一個等著人墮落其中的陷阱

他們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

一群獵物。我笑了

我的笑聲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這一點，你比我熟悉。”

他們紛紛掉了進去

為什么不是我在先

為什么不是我跟他們道別

“女人，總是世界上最矛盾的動物”

哦，我必須得為自己尋找一些借口

做點事情吧，做點事情吧

不能讓這雙女人的手

顯得過于無用

盡管它們充滿種種渴望

生活的意義

我鋪展

在渴望的底層

豐腴，興奮地像一顆紅石榴發著光亮

但不要靠近我

我有著痛苦的訴求

如果，我可以說出

那些生活的碎片

那些與愛有關的場景

那么

我也可以用從未使用過的

手勢和語言

向你發出正確的邀請

“我知道，女人的生活

往往在別處”

我幾乎說出

幾乎就要向你說出

那些鍍了黑夜的碎片，那些

思想的場景。卻選擇了沉默。

我可以遺忘。痛苦

對于我，只是才剛剛開始

一場不休不止的狂歡。

根源

用了極短的時間

我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在別人的房子里

一個女人，正獨自痛苦著

似乎什么也不缺少

只是痛苦著，并不為我的到來

而停止

房子有一塊裝了大玻璃的窗戶

光線并不是從窗外進來

仿佛那是一個人思想內的光亮

仿佛天生就在那里閃著光

就那樣搖曳著

她幾乎占用了全部。

我有些憤怒，卻不知道

該怎樣做

來挽回自己的損失

她轉過頭來看著我

詭秘地沖我微笑

而痛苦在她的眼窩深處

變得更深更藍。

讓她擁有了一種只屬于她的活力。

我更加憤怒了

我該怎樣做

才能制止她的傲慢與無禮？

我要怎樣做，才能讓自己

比她，比她的痛苦顯得更加意義非凡？

我頭痛欲裂

渴望有一雙手來解救

思想總是背叛我

我醒來，發現

我們是同一種材質做成。

我沉溺其中

為了那個女人，為了她的痛苦。

時間很快過去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仍一無所獲。

（選自《紅巖》２００９年第２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