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答者（組詩）

再生紙

這些疤痕一樣烙在身上

記錄著希望如何變成絕望

夢想頃刻間幻滅的文字

它——想抹去不惜粉身碎骨

一張抹去文字的再生紙

同時也抹去了痛苦的記憶

它四處張望

隱約覺得一張白紙的愿望是不再白下去

心

她挑著親人們的痛

他們路上的石頭和頂上的烏云

挑著我的

因極度疲憊而愈加沉重的軀體

她挑著患病的、健壯的眾人

不知名的他和它

年邁的大象和在它身上啃食的眾生

挑著鉛一樣的天空

銀一樣的冰

秋后的荒蕪倒扣在她的肩上

讓她獲得力量的另一種力量突然斷裂

——她挑著

她要挑著自己和其他的一切

去曬曬太陽

去見一種不可見之光

走啊

邁過這些門坎

應召之物

將這些揪心之物

拔出來

草已枯萎

將盤踞在泥土中的殘根

挖出來

翻新泥土

召喚新的植物

新的櫻桃和蘭花

新的小麥和玉米

像春天一樣更新心野

哦，一些微妙的瞬間

絢爛的田疇

以及最初的夢幻

終在真誠的召喚中

——蹣跚著返回

——往昔命一樣眷戀的故土

我在

所有的草芽和花朵

都在喊：我在我在

它們聽到了誰在點名

急急忙忙地跳了出來

一棵向日葵喊著：我在我在

它在喊一把相約過的鐮刀

木槿花立在酷暑的路邊

等待被看見

直至累了

慵倦地睡在草叢中

不想燃燒也不想熄滅

不要對我煽風點火地

把我當做一塊儲備的木炭

帶上你的旅途吧

即使下雪即使饑餓也別把我點燃

把我放在最后的囊中

撫摸著取暖

讓我們交換彼此

寒冷的冬天

用打顫的牙齒

互相呼喚：木炭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