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詩歌選

那是

這么多年。枯草，泥土，還有焚燒過的田野

都安靜在一個斜坡上

似乎沒有一點變化，鳥

依舊會飛

我們看守過野牛與野豬還有巖洞

有一陣風，就要隱匿地把心分成凹凸的比例

拒絕做夢，拒絕貪婪與信仰

自然

把手指交合。就會有一個個靈魂在墓地里自由地漂移

那是你，那是我。那是……那是善良與善良在均勻

地磨著光

關于永恒

誰若不出聲，時間就將削去他的眼睛

誰若不順著梯子爬上天空

山脈上難以繪制的壁畫

就將跳進你的耳朵

可是啊，古人們的內心卻再也一動不動

那正是我們在時間中衰老的痕跡

不要去想，想——曠野與凝視。放松

看著隨泥土漂流的遠方

閉上眼，像嬰兒一般沉靜入睡

湖水與石山

從風中逃走的松鼠。綠色的尾巴

帶走我的眼睛

鐘在山上

塔在水邊

一場兒時的游戲，那就是童年，童年

走漏了風聲——船在睡覺

在時光中。總有人無親無故

我們的心空了。空到驚悸的荒涼

總會被人們涂成

無山不青的青山吶——

唯有愛與慈悲已經退化成木訥的巨石

空

看來，月明星稀適合于植物們靜靜的生長

而對行人來說，家鄉是

與遼遠天空并排著的兇器

裸露著，裸露著

等待

從肉體的角度來說

人不可能永生

有一天，海會枯，石會爛

這僅僅是笑話，沉滯

大多數人的陰謀——

造反拉，世界末日拉

我從不吝嗇對罪惡的歌頌

歌頌它也等于歌頌自己

所有的事情一目了然，并不需要花費很大的精力去澄明

惟有孩子純得

天鵝般美麗

蒼茫大地，小草與泥土在詞語里

通常看到

閑云帶走野鶴

我要進入一座島嶼

我要進入一座島嶼

焚燒嬰兒原始的哭聲

一個個刺字的果子

折疊成僧侶

不重復每次避難的理由

他們揮動拳頭

春天已經死去，冬天已經死去

用手削去樹木的輪廓

一再削弱

失聲的洞穴

沒有可以選擇的生命，厭倦整個人類

奔跑中

用肉體豎起墓碑

戰爭過后

一個人到了冬天就會不厭其煩地想起

相關的秋天、春天、夏天

這些都很平淡

陽光浮在水面上，我們對自己不再

充滿信心地反抗

聲稱在宣誓的時候不應該把

右手舉起

徹底保持沉默

我們有權拒絕

古老的手藝，如打鐵

馬頭琴

用刀片切開長長的傷口

悲傷是一個沒有年紀的小孩

在時光中隱瞞已久

把死者的領土一次一次地提高

我有些神經過敏

不停地估量戰役的結果

——總是存活者贏得不安的回憶

遠遠超出女人帶來的快感

就連祈禱的力量都消失在勇氣之中

“主啊，你讓我選擇”

選擇遠古的荒漠

喝水與行走的壓力會讓我

忘記宗教，忘記生命，忘記信仰

忘記一切傷痕累累的屠殺

（選自《延安文學》200９年第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