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力詩三首

永遠饑餓

掉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掛在墻上的面

一直在與那枚釘子較勁

就像我的肉體懸掛在思想上

掉下來只是時間的問題

于是掉下來了

因為比蚯蚓

穿過耶穌手臂骨上的釘眼更早

打獵歸來的人穿過村口

因為比從部落里埋下去的物品更早

弱肉強食的法律

也都研究過恐龍的骨頭

因為改道的想像力軟弱無力

欲望的口水隨腸道洶涌下垂

因為無論如何替換舵手

崇拜天生之樂趣的人類

其財富的全部價值就是聽從肉體

還給我(之二)

還給我

請還給我歷史的真相

哪怕已被你遺棄在茫茫的途中

我也要駕駛以前的站臺

到明天去等待上車

還給我

請還給我

被不斷刷新到科技商品里的生命

哪怕已被排列成數(shù)碼了

也請把眼神里的人體電流還給我

還給我

請還給我投票的樂趣

哪怕已經(jīng)全部變成了鈔票

我也要把鬼兌還成人

請還給我

大自然敲在地球上的綠色印章

哪怕已經(jīng)痕跡模糊

也請把植物奔放的筆劃還給我

還給我

請還給我最真誠的心愿

哪怕已被戰(zhàn)爭炸死了

也要用我的骨灰

換掉你下一發(fā)炮彈里面的炸藥

請還給我

每個人對自己那條生命的熱愛

哪怕已被敢于自殺的仇恨綁架了

也請把解開繩子的那雙手

還給我

鹽

從額頭流向眉毛的那滴汗水

被擋在股票的跌停板上

那滴封凍之前的冷汗

以投資失敗的形象定型

被擦掉的那滴血汗

轉(zhuǎn)換為貪婪被破產(chǎn)揭穿時

流過后背的謊言

這就像無數(shù)張網(wǎng)

撒在了市場的潮水里

而網(wǎng)走的鹽

如今不知道

被賄賂在哪道菜里

（選自《詩江南》2008年創(chuàng)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