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介紹:
鮮圣,四川省巴中市人,經濟學研究生。詩文散見《詩刊》、《星星詩刊》、《散文詩》、《散文選刊》、《中華散文》、《詩潮》、《楊子江》詩刊、《詩歌月刊》、《詩選刊》、《讀者》文摘、《青年博覽》、《當代人》、《格言》雜志、等80余家報刊,先后榮獲《星星》、《詩歌報》、《芳草》等17項文學獎,作品6年選入《中國年度散文詩》等選本。出版有詩集《曠野情愫》(1993年)、散文選集《靈魂的舞蹈》(2000年)、《鮮圣詩選》(2005年),《散文詩》刊2006年第一期“特別推薦”作者、作品。
系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散文詩學會會員,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
交待
現在,風落在一張白紙上
風在干凈的紙上散步
紙是風的后花園
風開放一路春光在紙上跳躍
我不得不停下來
在紙上寫下我對時間的另一種看法
一張紙停滿四季的風聲
風推動我的一張紙
被風吹亂了花瓣像撕碎了的殘屑
白了一地風把這些意外的改變
再次吹拂春天的回憶里
不是所有的花朵都能挺過風聲
事實上,我低頭凝視的一瞬
我已經裹在了風中
樹上
樹上掛著的并非都是果子
還有蟲子風以及即將落地的葉子
樹上的天空橫七豎八的枝椏之間
空出一些位置
冬天擠進來像一個牧場
雪在上面奔跑樹上干凈得
沒有什么可以隱藏
但它隱藏了時間和鳥的背影
隱藏了蟲子的牙齒和雪的目光
一截干枯的樹枝承載不了冬天的重量
它掉下來像一片羽毛
打動森林的回憶
我在樹下數為數不多的一些果子
它們是蟲子或者是鳥
過冬的口糧我等待一片葉子
像天空一樣
把我們覆蓋
燃燒的風
風在燃燒在春天的拐彎處
在一朵桃花的唇邊和一滴露水的目光里
風奔跑著,把漫山遍野點燃
是誰聞到了桃花骨頭的味道
誰在看到了露水內心的光芒
風不緊不慢正好交談或者戀愛
把一條路吹成麻花的形狀
把傍晚的天空放在鳥的身上
風降臨
一天的時光在風里穿梭
路上遇見的桃花繼續在燃燒
懷念一盞燈
我記得為省一滴油
燈盞,小心翼翼的燃著
有些混沌和迷茫
溫順得像我的童年
只聽母親的話
鄉下的燈盞稀薄的一點光
是我全部的希望
挑一次燈蕊看燈花那么美麗
我明白自己已經長大
燈影像一匹白馬
我是它幻想的王子
內心的火焰正在上升
在一盞燈的面前
我只是一個符號
如果我是一扇窗口
光,就在我的玻璃上穿梭來往
螢火蟲
大地上有光的孩子
它奔走把一條河流照亮
水一樣透明的路上
身體的角落開始漲潮
飛翔 翅膀上響起濤聲
抵達的前方是黑暗的內心
遇見的人像金子
閃閃發光
沒有一種誘惑能阻止它的流浪
大地上它相信自己是有光的孩子
天空是沒有岸的河流
它是空中的一座房子
門縫里藏著快樂而柔軟的光
為了飛翔它穿過黑暗
瘋人院
一個人
把一棵樹當成對手
星星當然是眼睛
太陽是一個人的心臟
坐在往事里的人
翻不過這道墻
瘋人院的風
把窗簾一次次吹動
誰的手把風緊緊攥住
塞進了自己的嘴里
交談中我聽到最嚇人的一句話
一個瘋老頭沖著我說
他是孩子
風是他游戲的伙伴
我的手被風叮了一口
一個下午太陽在流血
瘋老頭開始打擊另一棵樹上的葉子
他的眼睛像櫻桃
頭顱像一顆禿頂的蘋果
我被他的思想左右
我說,咱們是鄰居
而不是對手
老頭說,我是一道墻
他必須從我這里翻出去
他看到了我身上的門
窗外
有鳥鳥是誰的兒子
那么幸福天空是它的奴隸
鳥的目光和我對視
春天已經飛起來
樹枝歡叫著把雪的翅膀打開
鳥向上雪向下
我在它們中間像一只空空的巢
窗外還有一些人
忙著揀拾落葉或者羽毛
雪一會兒把他們淹沒
一會兒又讓他們復活
窗外的冷
讓樹枝左右搖晃
樹枝向上我向下
雪在我們中間 像一個個走失的孩子
池塘
一朵荷成為池塘的新娘
一只蛙在悄悄懷孕
還有魚把卵放在水草上
池塘,大地的洞房
月色像皮膚一樣
籠罩著它的安靜
從池塘邊經過
我要趕緊回家
我看見了荷葉下面的一雙眼睛
在我短暫的凝視下
變得有些羞澀
殘冬
路上,風露出骨頭的鋒芒
我們就這樣捂著耳朵
身體像一塊布
被風裁剪成六角的形狀
嘴是很笨的家伙
一路上只喊出一個字:冷
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把身體捆綁在一起
像一根火柴 把另一根擦燃
灰燼飛起來
雪,跑掉了一層
春天的驛站
歇歇腳追你追得太累了
仿佛我的過去
就是最后的參照
我像一只剛剛長出腿的青蛙
跳著把一塊一塊陽光追趕
到手的光陰
一寸一寸后退
喊一聲我的新娘
全部的蟲子齊聲合唱
九條小魚和一只蟈蟈
在對面埋伏 我停靠在一截時間上
春天長出的第一個花蕾
圓溜溜的像我剛剛蘇醒的眼睛
墻頭上的開關
這屋子的開關在哪里
你當然不知道的
啪,我就這么簡單地打開,再一下
我輕而易舉地又關掉了
開開關關,是最尋常的事情
你當然不知道,我家的開關
是被我自己弄壞的,修了兩次
一次是請電工幫忙
另一次是妻子親自動手
很多時候,我隨意地開和關
弄出了麻煩
有了麻煩才格外小心翼翼
開關的作用不可小看懂電的師傅告誡我:
謹慎開關,小心觸電
理發店里的鏡子
很久沒有這么在乎過自己的臉了
頭發長了,才坐下來
通過理發店里的鏡子
看清自己的臉
臉皮并沒有變厚
臉色還是原來的樣子
頭發長了,總覺得是臉出了問題
小師傅應該關心的是我的頭發
而他的目光偏偏落在我的臉上
他說:臉與發型直接有關
他要憑我的臉型,重新為我
設計新的發型
哦,臉這么重要
就允許你再多看幾眼我的臉吧
理發店里的鏡子
本身是用來讓頭發滿意的
現在,我的臉配上我的新發型
臉也新鮮了
走出理發店,妻子驚呼:
你的頭型走樣了
但她們從沒像小師傅那樣
認真琢磨過我這張臉
我去過了新疆
去年十月,單位通知我去新疆開會
事實上,是通知我去新疆一次旅行
新疆我的確沒去過
開會,正好是去的理由
我坐飛機去了新疆
快到新疆的時候我靠在機艙口悄悄
看了看新疆的天也沒有什么兩樣
落在新疆的土地上
直到那位臉笑得比哈蜜瓜還甜的
維吾爾族姑娘用維語寫下我的名字
我才一下子覺得真的到了新疆
新疆我去過了開完會
我拿出一大把發票
還要把一次旅行全部報銷
對面的桃花
我無法丈量與一枝桃花
到底保持著多遠的距離
風在眼前纏綿翻動著桃花的隱痛
時間的花瓣忽明忽暗
搖曳與墜落 我的目光
總跟著一枝桃花在移動
對面的桃花讓我一次次抬頭又低頭
凝視的片刻
一地落花隱去憂傷
靠近或遠離 我都看到了
曾經迷戀的那一只蝴蝶
在與桃花的邂逅中
飛進又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