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滄行

長久以來，臨滄、普洱和版納，形成了普洱茶界的三足鼎立之勢。臨滄雖然擁有最出色的茶。但卻往往得不到最好的關注，茶價常常低于版納和思茅，直到2007年，有茶商開出了每公斤70元的價錢，才讓臨滄的茶價基本趕上了版納、普洱的春茶價，茶農收入也才有顯著提高。然而緊接著的普洱茶大跌，又讓高價成為曇花一現。這次走訪后，我發現，在臨滄老百姓心目中，早已把茶產業當成了自己脫貧致富的重要途徑，所以大家都在憧憬著，期望著，期望著輝煌能夠再現，期望著他們培育的好茶能夠走得更遠……

春茶收成，種茶人的喜與憂

云縣茶房鄉，一路山清水秀，田里剛種上青翠的菜苗，這里除了大面積種植茶樹外，許多村民還從本地自然條件出發。培植出龍膽草和油菜花。整個山野彌漫著濃濃香氣，令人輕松愜意。

云縣茶房鄉自古以來人杰地靈，創造了璀璨的農耕文明，據史料記載，這里種植茶葉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清·光緒二十二年(公元1896年)，如今已有300多年了。茶樹分布于全鄉大小山箐，成為民生之本。在古時是交通要道，久而久之茶葉貿易繁榮，茶房成為茶馬古道的起始地之一。不管你到大戶人家還是平常百姓家，為表達對客人的歡迎，人們總會端上一杯熱茶。村民們對于茶似乎有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正和“雙銀”茶廠主人楊存新聊著天，只見三三兩兩的茶農背著鮮葉來賣。一個來送茶的大姐說，她每天能采二三十斤茶，但茶價大不如從前，如今采一天茶的收入只能吃一天飯，但還是笑著說：“采茶一點也不辛苦，政府和企業給我們提供了一部分有機肥，并限制噴灑農藥，保證了茶葉的生態。同時給我們進行了技術指導，還能保證我們的收入穩定。”

另外一位剛剛賣完鮮葉，坐在工廠門前喝茶的74歲的老奶奶，則帶著滿意的笑容告訴我，她每天采茶能賣十二三塊錢，老伴兒每天也能采十多二十元的茶。正說著。天下起雨來，她和老伴就健步如飛地朝著家的方向跑去了。我心里突然泛起一陣酸楚，茶，能做到高價甚至暴利，但真正的利潤卻無法惠及茶農，而茶農這個環節，恰恰是付出最多、酬勞最少的，而農民自己，從來都是笑對困難，永遠不曾對生活失去希望和信心。

鳳慶群山連綿，山川相間，從北至南形成四大峽谷，西部地勢較緩，呈波浪式向西延伸，形成以營盤為中心的中山丘陵盆地，素來有“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四季如春”的美譽，而立體的氣候狀況，最終賦予了鳳慶復雜多樣的生態環境、植被種類和生物景觀。

在離鳳慶70多公里的香竹菁，有一株年紀起碼有3200年的祖宗級茶樹王。在70多公里的盡頭、香竹菁的最高處，便可以看到號稱有3200年歷史的茶王之，睜一錦繡茶王。它是鳳慶栽培型古茶樹的代表，也是世界上發現的最粗大古茶樹。

把車停在山腳，再步行1公里，就可以來到大茶王跟前，沿途盡是翠綠的茶園。天空開始飄雨，我們在沿途的村莊逗留，一位茶農大姐熱情地邀請我們到家里歇息，她家里正堆放著剛采來的鮮葉，她給我們泡上香氣四溢的茶之后，就忙著整理鮮葉去了。

她告訴我，2007年，最好的原生茶鮮葉賣到300元肺斤，而如今，臺地茶基本只能賣到0.5～0.6元/市斤，品質最好的能賣到30元/市斤，和茶價最高的時候相比。跌了10倍，連請工人的錢都付不起了，好在家里養了羊和雞，能解燃眉之急。她擔憂的是，茶葉是村里的主要經濟收入，再這樣下去，如何是好?

臨行前，大姐問我們，是否愿意向她購買些茶葉，說著就從廚房里抬出一大盆她自己做的曬青毛茶，價格倒是很便宜，最貴的2006年的大樹毛茶才60元1公斤，但看上去做工很粗糙，喝起來口感也不夠好，興許是她手工揉捻不到位所至。最終我們還是沒有買她的茶。

勐庫鎮馬鹿林村茶葉協會的負責人、佤族老鄉金賽中告訴我。茶葉收入占他們總收入比利的70％，除此之外他們也有一部分來自水稻、核桃、養殖的收入。村上有固定的收購點和茶葉協會，協會有11個人，5個女人和6個男人，因為村里種茶采茶很大部分都要靠女人，所以女人在協會中的比例也非常高。他們在和企業的合作過程中，得到的實惠相當多，主要體現在公司保證收購和付款，因此減輕了他們的負擔；二是保證了收購價格不會低得讓他們無法生活：三是群眾之間不再相互為難。有了保障了茶農的措施，如今他們不僅有信心繼續種植茶葉，而且信心還相當高!2007年普洱茶價格最高的時候，他們村里有收入最高的茶農賣了12萬元，而其中利潤不低于8萬元，盡管現在茶價起伏不定，茶農的情緒普遍還比較穩定。

在和金賽中說話的時候，已經來到一戶佤族大姐家中，大姐家也種茶，她告訴我，今年春茶的收入是2005年以來最低的，但仍然達到了12000元，對未來，她依然充滿了信心。

雙江縣勐庫鎮亥公村有機茶協會副會長兼秘書何成耀老先生說。種植基地是農戶的，管理是按照公司要求，具體的實施由協會負責。這就是企業和茶農聯合的優越性。協會主要負責業務技術方面的指導，制定了不用農藥不用化肥的規定，除草除蟲都靠天然生態的植物。毫無疑問。這樣天然的管理方法。增加了20％的種茶成本。普洱茶的大起大落給我們帶來過不小的影響，普洱茶好賣的時候。確實給我們帶來過可觀的收入，如今，協會也說服群眾認清形勢，找準自己的位置，200多戶都比較能夠理解。在我們村里的反應也很好。

每季，亥公村都組織茶農割草三到四次，這樣可以有效地防治病蟲害和草害；要求茶農必須10天才能采摘1次，而茶最熱的時候，是3～5天就采摘1次。

我們常把老茶樹叫作“母樹茶”，臺地茶有上世紀50年代和60年代開墾的，甚至有200年前的栽培茶樹。

鮮葉的價格最高到18元/公斤，如今是4元/公斤，雖然價格波動驚人，但影響不算大，茶價和最高時相比。有所下降。我們農戶經歷了一段心理不平衡的階段，但總體來說，應該是不適應，如今大家也漸漸地能夠面對和接受現實，不僅僅把眼光局限在茶上，每家都開始“立體農業”、“種養結合”，大家對普洱茶的前途依然信心十足!“采好茶，賣好價”，總的思想情況都比較健康穩定。茶葉占收入50％多，最高價格時80％。

2003年，我們的茶價是幾角錢到一元多，“臨滄模式”以后，可以上漲到4元多。普洱茶大跌以后，茶農的生活水平也緊跟著下降，其中40％的人生活水平跌落得非常厲害。

何大爺身旁一位茶農大媽也忍不住插嘴說道，自從種植有機茶以來，老百姓都非常高興，因為買化肥農藥的開銷大大縮減，可以省下來買糧食了，而且采茶的時候，也不用擔心農藥會傷害到自己。

新茶上市，賣茶人有新招

臨滄行的第一站，我們來到了位于臨翔區的臨滄千年古樹茶廠，公司的楊總，從做高品質的普洱茶發家。如今開始了“健康方便普洱茶粉”的研究，并取得了客戶的認可。懷著好奇心，我們拜訪了他。

“我從1 993年就開始做茶，起初做毛料，后來才有了自己的‘千年古樹’品牌。去年8月份開始，我在以往做餅磚沱的基礎上，一意孤行地嘗試做速溶茶粉，并為此經歷了漫長的試驗過程。今年4月，我做的普洱速溶茶粉，在云南省茶博會上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成了展會上的亮點，不僅很多人爭相購買，更有一位美國客商向我預訂，承諾包下我的全部產品。但現在因為設備的關系，茶粉還暫時不能規模化生產。也有顧客提出，茶粉味道淡，香氣不足，回來后我仔細地琢磨了加工的每個環節，終于找到了結癥所在。經過改進后，現在的產品又有效地避免了這些問題。”

“現在，許多糕點廠也找我聯絡，希望能用茶粉加工點心，給點心添加健康的元素，我很高興，但現在就苦于暫時不能量產。其實當初做茶粉的想法，也是受到了我們市委書記的啟發，他建議我們廠家做方便茶，所以我們臨滄的企業曾經做過方便衛生健康的‘煮飯茶’，而我也是從這里得到了啟發。我對自己新研究的這個產品很是滿意，但還需要在技術上再升華一下。我愿意不斷投資來嘗試新鮮的事物，因為賺的錢來源于茶，我樂意再投資在茶上，更何況我還得到了市領導的支持，領導要我大膽地干，我也希望能為臨滄的茶產業注入高科技含量!”

最后他還告訴我們。廠里最熱鬧的時候有170多個員工，1年能產生1000多萬的產值，茶料每年能走300～400噸。今年的茶價居然跌到了十四五元1公斤，對企業的影響大，對茶農的影響更大。當然不包括特種茶。臨滄當地的昔歸茶和大雪山茶，價格都基本能和前幾年持平。

普粹茶廠的廠長普國忠，做了20年茶，2004年開始自辦企業，2007年在臨滄市投資2000萬建了新廠，有20多畝，如今企業的產量能達到年2000噸。盡管企業比較新，但2008年還是做了200噸茶。普國忠說：“我們也受到了普洱茶風波的波及，雖然風波很大，但還算能夠抗拒。而我覺得，趁著這段時間的低迷，剛好可以沉下心來，從產品結構、企業文化等方面進行調整，也趁機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態。”

普國忠說，從目前情況來看，現在企業只要能維持正常運轉。在產量上加以控制，在品質上不斷提高。在包裝上有所創新，他相信一定能夠順利渡過這個難關，那么在大勢到來的時候，也才有能力去應對。他之所以對普洱茶有信心。是因為一次去香港考察的經歷，他發現香港一天就能消耗10多噸普洱茶!何況普洱茶并非新生事物，更不會曇花一現，它有悠久的歷史文化積淀，而且已經有比較成熟的市場，對這么好的東西，他要做的，就是把普洱茶做好，正確地引導消費，樹立自己的品牌。因此他從來不賣毛茶，雖然產品覆蓋率不大，影響不大，但是影響很好，他對此感到非常滿意。

走訪中，我們還得知，臨翔區的茶業顯現了3個特點：一是茶園面積和茶葉產量迅速增長，產品結構不斷調整優化；二是加工企業實力不斷增強；三是茶樹良種擴繁成效顯著。區里高度重視招商引資和龍頭企業培育工作，堅持走茶葉規模化、集約化發展經營之路，通過制定優惠政策，加大宣傳力度。擴大對內對外開放，積極引進外商投資，同時。強化營銷和新產品研制開發，不斷調整產業結構，在實施“打造名優品牌”戰略上碩果累累。

下一站是云縣，我們路經一家名叫“雙銀”的茶廠，沒有事先打招呼我們打算來個“突襲”，主人楊存新得知我們的來意，大方熱情地招呼我們坐下來喝茶。他告訴我們，茶房這一帶的習慣是不做曬青毛茶，因此廠里很少做普洱茶。他們做以出口歐洲的CTC紅碎茶為主。因為出口的要求非常嚴，所以設備也是印度進口的，但買不起新設備，只能用印度淘汰下來的舊機器。去年產量500多噸，最高的時候是600噸，從建廠至今，都是24小時生產，然后是通過湖南茶葉公司出口到歐洲國家。

楊存新還說，因為廠里紅碎茶的訂單穩定，所以就算在普洱茶最火熱的時候，他們也只代加工過一段時間毛料，沒有出產過正式的普洱茶產品。但普洱茶如今的低迷，依然影響到了紅茶，這主要體現在毛料的價格上。

“臨滄模式”，誰得實惠?

到達臨滄當日，臨滄縣委宣傳部的同志熱情地接待了我們，并給我們介紹了市里為了保證茶農收益，在全市推進的“企業+基地+協會+茶農”的“臨滄模式”。“臨滄模式”究竟有哪些好處呢?茶農是否能真的從中得到實惠呢?在接下來的走訪中，我們得到了答案。

鳳慶縣可謂大名鼎鼎——世界著名的“滇紅”誕生地、大葉茶發源地、世界茶樹的原生地之一、全國十大產茶縣、全國無公害茶葉生產示范基地縣、全國“三綠工程”茶業示范縣、云南最大的滇紅茶和普洱茶原料基地……

到了鳳慶，我們首先拜訪了滇紅集團的蘇向宇先生，他告訴我們，集團現在每年產茶4000多噸，從今年開始，普洱茶都是根據客戶的需求來訂制，紅茶大多出口到東歐。廠里還有職工400多人，自有的3萬畝基地，只能滿足他們生產30％的需要，他們在鳳慶縣的各個鄉鎮，遍布著集團的80多個初制所。向茶農收取剩余部分的鮮葉。但茶農本身也非常辛苦，因此集團堅持“企業+基地+協會+茶農”的模式，給當地茶農提供最大的實惠。

蘇總還說，紅茶的優勢在于可以調飲，而綠茶和普洱茶只能品飲，他們一直在和“娃哈哈”這樣的企業合作，為他們提供制作茶飲品的原料。企業的戰略目標已經計劃到了2015年，在完善好企業自身的同時，拉動整個臨滄市茶產業的發展。

鳳慶穩隆茶葉公司的聶鷹，老家在普洱市，因為中意鳳慶的茶葉品質，于2002年從家鄉普洱來到臨滄鳳慶安石村投資建廠，他說“一直以來我們都以出口英國、美國、德國、俄羅斯、土耳其等地的紅碎茶為主要產品，廠里CTC紅碎茶和紅條茶的年產量，加起來可以達到2000噸。每年的產值變化不大，幾乎都保持在1000多萬～2000萬的水平。安石村的3個特色是水果、干果和茶葉。其中茶葉本身占了一半的經濟收入。”

滄源縣是我們臨滄之行的最后一站，也是最偏遠的一個縣城。這是一個典型的山區農業縣，西面和西南面與緬甸接壤，域內動植物資源豐富，自然風光綺麗，是云南典型的“動物王國”和“物種基因庫”。

滄源縣有大量古茶樹群落，位于糯良鄉、單甲鄉海拔2000多米的大黑山原始森林中。野生茶樹群分布面積達30000多畝，集中分布的就有10000多畝，樹齡都在千年以上。最大的一株茶樹位于海拔2380米處，樹高45米，樹幅4米，樹圍直徑63厘米。大黑山還有幾百年前種植的百畝連片的半栽培型古茶園。而最吸引我們的，是香港碧麗源公司投資開墾的15000畝新茶園。

香港碧麗源公司副總田源先生告訴我： “這片一望無際的茶山開辟于2006年，我們早就看好這片群山，不論山勢還是土壤都非常出色，我們公司有多年的國際貿易基礎，團寧是我們在中國的經銷商。開辟這片茶園，我們是打造‘大家都喝得起的清潔化有機茶’。”

“公司從如下3方面保證了茶農利益：與‘忙擺山’的租賃契約。給老百姓帶來240萬的收入；不一味追求產量，在驗收合格的基礎上，按時給村民發放管理費；只要按照公司的科學化管理和種植，我們保證鮮葉的收購。這3個方面對茶農的保障非常突出，讓老百姓真正體會到企業的責任感，建立了良好的信任關系，如今有311戶農戶為我們公司工作，就算以后迎來高產期，也可以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

在茶園的管理上，碧麗源公司的要求非常嚴格，包括保護生物多樣性、茶農生活污水的處理、周邊環境的保護和維持等方面。都做了大量工作。生物的多樣性，可以互補，比如樟樹、萬壽菊、豆類等可以有效驅蟲，蕨萊可以保持土壤水分，讓它們和茶園混生，可以帶來非常好的保護茶樹的效果。另外在肥料的選擇上。都是用農家肥和菜花的“油枯”，保證純天然的品質。

田總還說，他們要保證茶葉品質，所以內部的管理原則非常強。現在依然在投入階段，收益還非常小，這和他們并不急于求成不謀而合，讓社會感到他們是真正做實事的企業。

下一步，公司準備投資建立一個包括會議室、辦公室、圖書室等在內的“茶農之家”，回饋茶農和社會，給茶農幸福的生活。出色做茶，本色做人。公司和農戶簽訂了正式的合同，保證茶農沒有后顧之憂，真正給茶農們帶來實惠。除此以外，公司在基地聘請的季節性臨時工，除了讓當地百姓受惠，還時不時請到鄰邦緬甸的邊民做臨時工，甚至惠及了外國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