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的身高,不見曲線的身材和英倫男子般犀利冷靜的雙眼,蒂爾達·斯溫頓(Tilda Swinton)在機場過安檢通道的時候,通常都會由男性安檢員為她查身。而在電梯或其它公共場合,蒂爾達經常被人們稱為“先生”?!拔蚁耄@是因為我長得太高而且不擦口紅的緣故,人們看到我這個樣子就自然而然地沒把我當成一個女人?!钡贍栠_說。
而蒂爾達的兒子賽維爾(Xavier)因為一頭飄逸的長發,也在三月份蒂爾達帶著一對兒女來北京辦電影節時被若干媒體頻頻稱作“蒂爾達的一雙女兒”。這個被常人搞得角色錯亂的家庭,確實有著常人家庭不同的一面。
不折不扣的“前衛女神”
對于一些人,蒂爾達就是第80屆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得主,是《納尼亞傳奇》里的白女巫,或者是《邁克爾 克萊頓》里的女律師。但對于另外一些人,她是“文藝片女王”,是《奧蘭多》里忽略了所有男權社會的歷史與符號,穿越了4個世紀去尋找真愛與自由的奧蘭多,也是世界影史上最重要的藝術片導演之一、已逝的英國電影詩人德里克·賈曼的繆斯。
而更多人津津樂道的是那個叫“芭蕾天后舞廳電影夢天堂”(Ballerina Ballroom Cinema of Dream)的電影節,就是由蒂爾達在蘇格蘭小城奈恩一手操辦起來。沒有傳統電影院的靠背椅子,觀眾在一個個豆袋沙發上或依或躺。從正在學步的小娃娃。到七八十歲的老人,都穿著睡衣、浴衣,腳上則搭配了靴子或運動鞋。有一位麻辣老婦人不知道從哪弄來一套遙遠國度土耳其的布卡,并且是彩色的,把自己從頭遮到腳。
沒有紅地毯,沒有鎂光燈閃耀,沒有廣告牌。蒂爾達和觀眾鬧作一團。在舞臺上,蒂爾達,斯文頓像個武士一樣挺胸扯起“電影王國”的藍紅色旗幟。幾分鐘后,蒂爾達把旗幟放倒在舞臺上,下臺找了一個豆袋沙發,把自己埋進去,躺著,舒舒服服地看電影。銀幕上出現電影的名字:MurderMost Foul。這是阿加莎著名的馬普爾小姐偵探系列中的《清潔女工之死》。
和在好萊塢或法國戛納等地舉辦的國際電影節相比,在蘇格蘭東北部的一個瀕海小鎮奈恩舉辦的奈恩國際電影節實在別出心裁。除了展映的電影顯得“另類”,到奈恩的“電影夢天堂”看電影,本身是一場全鎮居民的大派對。人們只要穿上蘇格蘭裙子去看蘇格蘭電影,就可免費看電影;帶上自家做的仙子蛋糕(Fairy Cakes),也免費;穿著彩色衣服去看彩色電影《雨中曲》,免費;穿著紅襪子去看伊朗電影《小鞋子》,免費;如果穿著睡衣去看《清潔女工之死》,也是免費,因為馬普爾小姐的經典形象就是穿著·身睡衣織毛衣。
這個別開生面的電影節創辦者,就是蒂爾達,斯文頓。奈恩小鎮就是她的家鄉。在電影節期間,蒂爾達走在街上,經常會被人攔下。他們告訴她,奈恩電影節喚回了他們對電影的熱愛。
兒子引出的“八歲半紀念日”
蒂爾達講了件有趣的事情。有一天,在她家的飯桌上,蒂爾達8歲半的兒子Xavier問媽媽,在電影發明之前,人們的夢想是什么?蒂爾達思考良久,寫了一封近5000字的信給兒子,從夢想說到電影、人生。
后來,這封信發表在很多電影雜志和評論雜志上。影評人馬克看到之后,給8歲半時的自己寫了一封信。這兩封信把蒂爾達和馬克聯系起來,他們一起成立了“八歲半基金”,建立了一個電影資料庫,引導、幫助全世界的兒童去熱愛電影,還把6月6日作為“八歲半紀念日”。
作為一對兒女的母親,蒂爾達跟孩子之間的關系比朋友還要融洽,在今年春天北京媒體專訪和開幕式上,蒂爾達都穿著墨綠色的活動T恤和蘇格蘭格子裙,裙子下擺上別了一個很大的曲別針。她沒有化妝,也沒有盛裝。蒂爾達并不情愿接受媒體采訪,也不接受電影以外的提問。“nopress,nopeople,我不是主角,蘇格蘭電影和烤魚、薯條才是主角”。
在開幕式上,她穿前跑后,一會為導演謝飛捧來蘇格蘭小點,一會和影迷玩起自拍,一會親昵地摟過女兒,女兒的個頭到她的肩膀。當第一場展映在晚上9點半散場時,她在門口向觀眾散發卡片,用中文說“謝謝”。
和傳說中不同,蒂爾達看起來很隨和。馬克說,如果按照團隊合作度的高低打分,蒂爾達的分數是最高的,10分,“她就像老奶奶一樣好脾氣”。馬克最喜歡蒂爾達的一點就是,“她從來不偽裝,不憤世嫉俗,對什么有熱情,就會去做,不會掩蓋什么。”
“我不會讓孩子們看我的電影,更不會讓他們看電視”
蒂爾達始終認為電影不是娛樂產物而是藝術。然而對于自己的孩子看自己的藝術電影這回事,她有別的想法“我的孩子沒有看過我演的電影。他們有我這樣一個對電影如此狂熱的媽媽,不知道是福氣還是倒霉(curse)。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開始接觸世界的優秀電影。他們不看電視,看的通常是人們不太可能給孩子看的電影,因為人們覺得孩子們看不懂。他們也看一些商業兒童片,他們認為讓,科克托在1964年拍的《美女與野獸》是兒童電影,還認為拍了《我走我路》的米切爾,鮑威爾和艾默力,皮斯伯格是給孩子拍電影的?!?/p>
留著長卷發的十歲男孩和長直發的十歲女孩是蒂爾達的孩子。他們在大人的包圍中自在地站著,不回避別人的目光。芭蕾天后夢幻電影節”,蒂爾達兒子Xavier是選片人之一。他當時八歲半,所以電影節就辦了八天半。這是為孩子辦的電影節,因為蒂爾達說,八歲半的孩子比地球上任何一個成人都更能感應到電影的魔法。
Xavier從不看電視,他從小就以讓·谷克多(JeanCouteau)、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邁克爾·鮑威爾(Michael Powell)、宮崎駿為伴。八歲半時,他和大人一起坐在豆袋上看小津安二郎。
在那個蒂爾達寫給Xavier的信中。蒂爾達思索著“什么是電影,為什么我們需要它。在它的領域中,有什么東西是不可動搖,不可妥協的;為什么它首先是值得我們去戰斗的,為什么沒有任何電子的或其他的革新能遮蔽它的存在,以及為什么我希望它永遠永遠不要消失”。在記錄的技術越發先進的時代,我們對“真實”的感覺卻越來越稀薄,蒂爾達在信中告訴兒子:“像所有偉大的國家一樣,電影是一個精神的國度,沒有邊界,沒有排外和遣返的政策,它不裝成和諧統一的樣子,它甚至不宣稱自己是文明的。它不用執法令來售賣自由政策,它不精英化,沒有階級意識……沒有地址,不需要簽證?!?/p>
蒂爾達在信的結尾說:“我向你致敬。我跪下用我的頭發來打掃廟堂,并點燃蠟燭。”蒂爾達的信讓很多人覺得寫給一個八歲的小孩實在太過深刻,蒂爾達卻說孩子可以懂,“他們有巨大的財富,最大的就是好奇心,我們就像朋友,之間不需要太多的解釋,并且,有一種相同的熱情。大家好像在同一條小溪里游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