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羊成：紅旗渠上的除險英雄

引言

1949～2009時代驕子

回望60年中國奮斗歷程，會產生一種波瀾壯闊的歷史感。60年中一代又一代人出生、成長，一代又一代人衰老、死亡。無論有怎樣的困難與磨難，這個國家奔向文明富裕的腳步永不會停滯。

如今，我們回望這段歷史，回望歷史中的他們（她們），不是為了要汗青留名，而是從過去的汗水和艱辛中，去尋找前進的動力，去除通向未來之路上的藩籬。

值此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之際，《中華兒女·青聯刊》從2009年第一期開始，隆重推出系列人物報道專欄“1949—2009時代驕子”。

本期人物：任羊成 玉榮龍梅

代表時代：1960年代

時代青年：1966年下半年紅衛兵的橫空出世及席卷全國，5月14日北京大學哲學系聶元梓等人在康生的授意下寫出了“文革”時第一張大字報，隨后出現的大字報一發不可收拾，成了學生發泄不滿、表現創造力的有效工具。全國掀起批判“資產階級反動路線”的狂潮，紅衛兵突起，并在全國范圍內進行“大串連”。

81歲的任羊成依然活躍在紅旗渠上。

雖然已經退休多年，但他仍堅持每天沿著紅旗渠轉上兩圈，看看自己親手在渠邊栽種的四萬多棵柏樹有沒有被損毀或盜伐。巡看罷柏樹，他還要自青年洞南口順渠岸徒步五華里，走到天橋斷再返回來，仔細檢查總干渠外岸是否有裂縫滲漏，是否有山石下滑堆積現象發生。

這里是他奮斗了大半生的地方。40多年前，他作為紅旗渠的排險隊長腰系圍繩，蕩身在懸崖峭壁之間、萬丈深淵之上排除險石以保證紅旗渠能夠順利、安全地施工。

這是一位身高不足1.6米、體重不足百斤的小個子，從1960年代開始，他就有了一個響亮的稱號——除險英雄。

一定要把紅旗渠修下去

1927年，任羊成出生在河南省林縣任村鎮古城村一個貧窮的農民家庭。他剛出生時，由于母親有病，缺少奶水，尚在襁褓中的任羊成一度被餓得奄奄一息。后來還是父親在給別人放羊時，偷偷擠了點羊奶才把他養活下來。所以，后來家人就為他取名叫：羊成。

艱苦的生活環境磨練了他敢闖敢干、不怕吃苦的性格。林縣解放后，從苦水里解放出來的任羊成積極參加新中國的建設，并擔任了家鄉初級合作社的副社長。

1958年，31歲的任羊成響應縣委“重新安排林縣河山”的號召，帶領全村90余名社員奔赴南谷洞水庫參加施工。在工地上，哪里艱險他就往哪里闖，哪個活兒苦就揀哪個干，人送外號“小老虎”。

“引漳入林”工程動工后，任羊成又轉移到紅旗渠工地劈山修渠。因為在修建南谷洞水庫時曾經當過炮手，他便積極報名參加了爆破隊，整天在山腰石壁上打眼放炮。

1960年6月12日上午，在紅旗渠鸚鵡崖工地，民工們正在緊張地施工。突然，山上一塊巨石滾落下來，從渾然不覺的民工中橫掃出一條“血路”滾下山崖。當場砸死9名民工，另外三名重傷致殘。

“被砸死的，最小的是一個女孩，才19歲，最大的也不到40歲，當中還有一個才結婚幾天的新媳婦。當時橫飛的血肉，貼在山崖上，還有的掛在了荊棵上，血淋淋的，慘不忍睹?！比窝虺烧f，在場的人，包括他自己都哭了。

一時間，工地全線情緒消沉。“放炮惹惱了鸚鵡精”的迷信說法不脛而走，一個個工地頓時籠罩了一種陰森恐怖的氣氛。民工們不敢早起到工地，不敢天黑后收工，紅旗渠的施工一度陷于停滯。

繼續施工還是停工？這是個問題。

當時的爭論很激烈。有人說，沒有糧也沒有錢，無法再繼續施工。還有人說出了這么大的事故，千萬不能再繼續修下去了。任羊成聽了卻說：“不能因為打仗有犧牲，吃了敗仗就不繼續戰斗了。修紅旗渠是為了千百萬子孫后代著想，一定要繼續修下去。我是一名黨員，要除險我帶頭去！”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話音剛落，工地上一片歡呼聲。

閻王殿上“報了名”

為了確保施工安全，工程指揮部很快決定成立由任羊成等12名勇士組成的除險隊，逐一去炸掉山上松動的懸石。當時沒有什么先進的技術和工具，任羊成他們每人揣了根粗繩拎了把鋼釬就下了塹。

當地兩位老漢見他們在70多丈高的鸚鵡崖上觀察地形，要從那里下塹，大聲嚷道：“這兒可上不得啊!那是見閻王的地方，上一個死一個！”但任羊成毅然讓同伴們砸實鋼釬，系牢大繩，將繩索往腰間一拴，手握帶鉤的長釬蕩向了不時嘩嘩啦啦掉石塊的懸崖。崖深風大，任羊成在懸崖崎壁間來回飛蕩，多少次險些撞在石壁上，他都機智地蕩開了。崖上的人為他揪心，崖下的人為他捏汗，可是他卻成功地除去了一塊又一塊懸石。

披堅執銳，眾志成城。除險隊員們提出了自己豪邁的口號：“鸚鵡崖就是張著老虎嘴，我們也要拔掉它幾顆牙?！比窝虺陕暑I隊員們每天下塹除險，為建筑大軍開路。他們有時像壁虎一樣伏在懸崖上，有時像雄鷹一樣在藍天下飛來蕩去，用抓鉤和鋼釬等把懸崖上的險石活石一個個撬下來。經過50多天的會戰，紅旗渠終于通過了鸚鵡崖。

還有一次，在虎口崖施工時，任羊成正在全力除險，很多碎石頭從上面不停地掉下來，他躲避不及，有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不偏不倚正砸在他的嘴上。任羊成感到腦袋“嗡”的一聲，就失去了知覺。隨即，他便在空中旋轉起來。但他很快又清醒過來。他想：你砸你的，只要砸不死，我就干我的。又仰起頭準備向崖上喊話。但是他連作張口動作幾次，怎么也張不開，覺得嘴是麻木的，似有東西壓在舌頭上，難以出聲。

他用手一摸，原來一排門牙竟被落石砸倒，舌頭被砸傷了。情急之下，任羊成從腰間抽出一把手鉗，插進嘴里，鉗住了被砸倒的門牙，用力往外一拔，就拔掉了兩顆，他又用手鉗把剩下的一顆也拔掉了，鮮血順著嘴角流下來。想到崖下的民工還在等自己上工，任羊成又堅持工作了6個小時，才從懸崖上下來。

“下來后，整個嘴巴腫得像葫蘆，我喝了點野菜湯，野菜吃不了。受傷了還不能說，還要挺下來，說了擔心人心浮動，當時工地多，除險的人員少。第二天，我只得戴著口罩出工?！比窝虺烧f，像類似的重傷他受過五次。

在紅旗渠的這些年，任羊成一直戰斗在排險的第一線。在梨樹崖、老虎嘴、鸚鵡崖、小鬼臉等懸崖絕壁上，留下了任羊成凌空除險的雄姿。他長年累月地在山崖間飛來蕩去，腰部被繩子勒出一道道血痕，經常血肉模糊地粘在身上，連衣服也脫不下來。工地上便逐漸有了這樣一句順口溜：“除險英雄任羊成，閻王殿里報了名。”

可不能忘了紅旗渠

任羊成在紅旗渠上干了一輩子。自從1966年紅旗渠建成后，他就到紅旗渠青年洞管理段工作，一直到1988年退休。

退休后，他本應開始過上清閑的日子。但因為對紅旗渠感情深厚，每年春、秋兩季他都會回到紅旗渠看幾次。去看看他親手栽植的四萬多棵柏樹有沒有被損毀或盜伐，何處應該補種。有一次，因為紅旗渠管理段的工作人員沒有及時把一棵被山雨沖倒的小柏樹扶直培好，老任便大為光火，沖他們吼道：“如果你們不把這棵小樹給我弄好，看我怎樣跟你們算賬！”

退休后，他經常說的一句話是：可不能忘了紅旗渠！由于實在舍不下紅旗渠，1998年春，任羊成又將自己的家搬至林州市紅旗渠管理處。

離紅旗渠越來越近了，可他卻是越來越擔心了?，F在的年輕人已經沒有了老一輩人的排險技術，更重要的是，他們缺乏上輩人對紅旗渠的深厚感情。紅旗渠已經步入“中年”，萬一出現險情，又有誰能上山排險？1993年冬季，紅旗渠河口段數處發生滲漏，段里的工作人員一時間竟束手無策，最后還是他親自找出了滲漏點，才未釀成大的事故。

任羊成強烈地意識到：必須要開始培養紅旗渠的接班人了。2002年秋，經上級領導批準，任羊成從紅旗渠上的十幾名工作人員中選出四名，組成了一支新的除險隊，人稱新一代“任家軍”，由他自己親自向隊員們傳授登山排險技術。

他更加重視的是紅旗渠精神傳人的培養。從2004年9月開始，他便在紅旗渠上做義務講解員，向前來參觀、旅游的人們講解當年他們翻越懸崖峭壁冒險除石的經歷。他還接受全國各地的邀請隨紅旗渠巡回展覽團前往北京、上海、廣州、重慶等全國各大城市，為當地的市民、大學生做報告，向他們講述紅旗渠精神。

2008年7月28日，北京奧運會圣火在河南安陽市境內傳遞，81歲的任羊成作為火炬手之一參加傳遞。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他說，奧運火炬手光榮啊!我一定像當年修紅旗渠一樣當好火炬手，讓團結一致、艱苦奮斗的紅旗渠精神激勵更多的人!

大事記

1966年５月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同年８月八屆十一中全會的召開標志著“文化大革命”全面發動。兩次會議相繼通過了《五．一六通知》和《關于無產階級文化革命的決定》，對所謂“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反黨集團和“劉少奇、鄧小平司令部”進行了錯誤的批判。根據《五·一六通知》，５月２８日中共中央發出通知：設立中央文化革命小組，由陳伯達任組長、康生等任顧問，江青、張春橋等任副組長，并規定“中央文革小組”“隸屬于政治局常委之下”，以后，文革小組逐步取代中央政治局和中央書記處，成為“文化大革命”的實際指揮機構。

１９６７年１月至２月間，在中央召開的不同會議上，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對“文化大革命”的錯誤作法表示強烈不滿，對林彪、江青一伙誣陷迫害老干部、亂黨、亂軍的罪惡活動進行斗爭?？瞪换锵蛎珴蓶|作了片面匯報。毛澤東批評了參與斗爭的老同志，二月抗爭被誣之為“二月逆流”。

6月17日，我國第一顆氫彈在西部地區上空爆炸成功。

1968年10月，中共八屆擴大的十二中全會對“文化大革命”的理論和實踐作了完全的肯定。全會決定把劉少奇永遠開除出黨。全會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章程（草案）》規定“林彪是毛澤東同志的親密戰友和接班人”。

1969年4月，中國共產黨第九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林彪在會上作了“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理論”的政治報告，林彪、江青一伙的骨干分子進入中央政治局，大大加強了他們在黨中央的勢力。

11月12日，原中共中央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劉少奇由于遭受政治陷害和人身摧殘，在河南開封含冤去世。

百姓生活

“文化大革命”中，我們曾經反對兩種極端。穿長袍馬褂，是封建“四舊”；西裝革履，是崇洋媚外。最革命的是穿清一色的藍（或灰）布的中山裝或列寧裝。

流行語

1966年：革命就是要造反，搞一場無產階級的大鬧天宮，殺出一個無產階級的新世界。（5月，清華附中的一些學生經常聚集起來討論形勢，于5月29日自發成立了“紅衛兵”的學生群眾組織。這是中國第一個紅衛兵組織。6月24日紅衛兵貼出大字報《無產階級的革命造反精神萬歲》）

1967年：要斗私批修（毛澤東在7月到9月對全國的視察中提出“要斗私批修”，警告說修正主義的根源就在一個“私”字）

1968年：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

1969年：社會主義革命還要繼續。這個革命，還有些事沒有做完，現在還要繼續做，比如講斗、批、改。過若干年，也許又要進行革命。（4月28日，中國共產黨九屆一中全會在北京舉行，毛澤東在會上發表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