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與禽流感緊密相連,
她負責的中國農科院哈爾濱獸醫研究所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是中國所有禽流感疑似病例的終裁性診斷鑒定機構。
她在動物流感,尤其是禽流感的流行病學、診斷技術、新型疫苗研制、分子演變及分子致病機制等方面取得了一系列重大進展和創造性研究成果。
她是H5N1和H5N2型禽流感疫苗的研制者,她和她的團隊研制的疫苗使中國禽流感疫情得到有效控制。
她就是陳化蘭,一位年僅40歲的女科學家。
“2009年春節期間,我每天早上都是從噩夢中驚醒的,渾身冒著冷汗,我總是夢到某某地區又發生禽流感了。”談及最近我國山東、湖南、山西等幾個地區出現的禽流感病例,陳化蘭的聲音就止不住顫抖。
也許是人們對未知領域的恐懼,也許是禽流感來勢兇猛,2009年一開春,人們就談禽色變。
“這幾例雖然是個別現象,但是仍然不容忽視,更不容樂觀。最近出現的幾個病例中有死亡的,也有基本治愈的。差別就在于有的患者接受正確治療的時間不及時,有的甚至誤以為是普通的感冒發燒,只去小醫院看看,醫療條件很差,患者得不到及時、正確的治療。”她說,“我國衛生部早就下達過指示,醫院每當接待前來看病的感冒發燒患者,一定首先問清楚患者之前是否接觸過活禽。我相信,如果患者能夠及時到大醫院接受正確的治療,悲劇應該不會發生。”
談起目前的禽流感局勢,陳化蘭說:“當前,在我國農村,人們對于注射禽流感疫苗進行防治的觀念還比較淡薄。政府免費把疫苗發放到村里,有的獸醫就存放到冰箱里,誰要誰來拿,疫苗雖然是免費的,但是請獸醫給家禽注射疫苗卻是收費的。因此,很多農民都存有僥幸心理,但是他們沒有想到一旦出事就是大事,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控制禽流感病毒的難點究竟在哪里?對此,陳化蘭說:“我國現在的養禽量非常大,有170億,養殖規模水平又比較低,很多都是散養。而歐洲等發達國家大部分是封閉式、大規模養殖。再有就是水禽特別多,流動性大,一旦攜帶有病毒的野鳥跟這些沒有免疫的家禽接觸以后,就會引起禽流感暴發。”
她不無感慨地說:“有了疫苗真的不等于就能把這個病防治住。控制禽流感病毒不像控制‘非典’,后者只需要將人進行隔離就可以了,但對飛禽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這就給控制禽流感病毒工作帶來了麻煩和難題。禽流感病毒每一個都是不一樣的,因為病毒在復制過程中的錯位,它天天都在發生變異。但這種變異就目前來說,還是可控的。”
與禽流感“結緣”15年
2003年底,陳化蘭研制的我國第一個H5亞型禽流感疫苗——H5N2禽流感滅活疫苗獲得了農業部新獸藥證書,填補了國內這一領域的空白。因此,當2004年禽流感在我國暴發時才“有苗可用”。早在1994年,陳化蘭在中國農業科學院研究生院讀博士起,就開始從事禽流感防治的研究工作了。“我國最早出現禽流感病毒是1996年。現在,只要按照我們推薦的免疫策略去做,是可以達到百分之百免疫效果的。”
但H5N2亞型疫苗還不是最理想的。它對雞的免疫效果很好,但對鴨、鵝等水禽的免疫效果還不是很有效。陳化蘭帶領科研人員僅用了一年的時間,研究出我國第二代禽流感疫苗——H5N1亞型禽流感滅活疫苗,徹底切斷了該病毒傳播的途徑。
據農業部統計,截至2005年底,這兩種H5亞型禽流感滅活疫苗已累計推廣應用60億羽份以上,并批量出口東南亞國家,產生效益和減少損失超過300億元。
但是,陳化蘭并不滿足。2005年初,禽流感重組雞痘病毒活載體疫苗(H5亞型)獲得農業部頒發的新獸藥證書,其價格僅是前兩種疫苗的三分之一。同年,一種更“物美價廉”的最新型禽流感新城疫雙價疫苗,又在陳化蘭的主持下研制成功。
現在,陳化蘭非常繁忙,她曾一個月內兩次飛往歐洲參加相關科研會議,一天之內往返于哈爾濱和北京。她將在美國學到的經驗本土化,逐步將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經營到現在的規模和水平。
“我現在有這么好的團隊來實現自己的一些想法,如果在美國,我可能只是完成老板給我的一個命令、一個課題,而自身不會有這么大的主觀能動性,因為你就是給人打工的。”如今的一切讓陳化蘭感覺很富有,很知足。
喝著黃河水長大的中國娃
陳化蘭出生在甘肅省白銀市鎮遠縣一個普通農民家庭,在黃河邊上長大的她至今在生活上都非常樸素。她本科和碩士研究生學業都是在甘肅農業大學獸醫系完成的,性格率真的她告訴記者:“其實,我是個沒有什么遠大目標的人,一直是走一步看一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對自己選擇的專業并不滿意。”
認識陳化蘭的人都了解,她非常能吃苦。在做碩士研究生畢業論文期間,為了采集樣本,她獨自一人到生活很苦的內蒙古阿拉善右旗呆了一個月。也正是有了這種付出,身為碩士研究生的她成為國內第一次披露雙峰駝肝臟的病變絕非過去人們所說的寄生蟲病的人。
陳化蘭笑稱自己從小到大都沒當過“三好學生”,可她卻順利取得博士學位,并于1999年遠赴美國聯邦疾病控制中心攻讀博士后。隨后,她把兒子接到了美國,丈夫也在國內完成博士后學業來到美國,一家人得以團聚。
然而,就在2002年,她和家人選擇了一起回國。她被作為杰出人才聘為中國農科院哈爾濱獸醫研究所國家禽流感參考實驗室主任。
在決定回國之后,陳化蘭的一位美國導師送給了她一本亞特蘭大風景畫冊,并在扉頁上寫道:“陳,我幾乎不能相信,在亞特蘭大生活的幾年里,你卻沒有去過亞特蘭大任何一處景點,我把這本畫冊留給你,希望能彌補你的一些缺憾。”陳化蘭就是這樣一個在常人看來并不懂得生活的人,但是卻在工作中熠熠生輝。
奮戰在抗“禽”前沿
2004年春節開始,H5亞型高致病性禽流感突然在東南亞一些國家暴發,中國的一些省區也相繼出現。一時間,人們談禽色變。“當時,我國政府決定使用疫苗免疫和撲殺相結合的措施。所使用的疫苗都是我們研制的。當時我們的做法是:每一個禽流感暴發區域,以五公里直徑劃一個圈,進行疫苗注射,這樣就基本上把禽流感局限在那個地方。中心區的禽又全都被撲殺了,病毒就不會從中心區再傳出去。結果大家是有目共睹的,疫情完全可以控制。”陳化蘭告訴記者,世界衛生組織和國外的研究者都非常認同她的觀點。
2005年11月,我國內蒙古、湖南等多個地區相繼暴發禽流感疫情,陳化蘭被緊急調往北京。
死去的家禽被送到實驗室24小時后,科學家們便分離出了禽流感病毒。更令科學家震驚的是,在遼寧黑山送檢的樣本中,發現禽流感病毒的PB2基因片段的第627位基因是一個賴氨酸。“過去的研究表明,有這個位點的病毒更容易感染哺乳動物。也就是說,禽流感很有可能傳染給人類!至此,我國開始真正重視禽流感防控工作。”
陳化蘭得知這個結果的那天,一晚上都沒睡著。她深知這個結果意味著什么,那就是國家必須采取強制措施控制疫情。她讓實驗室將基因序列圖發了過來,仔細核對無誤后,立即將結果上報給農業部。
“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們的診斷結果不會有絲毫偏差。中國研制的禽流感疫苗在某些方面,已經達到甚至超過了國際先進水平。如果禽流感疫苗的普及工作做到位的話,能非常有效地控制疫情的發展。”陳化蘭堅定地說。
掌握疫情,準確診斷,幫助國家做出正確的決策,研究出更好的防治方法和疫苗,這始終是陳化蘭最重要的工作任務。她向記者透露,他們最新研制出了一種在人體上使用的禽流感疫苗,效果很好,但是還未公開發布。
“我記得在美國留學時,一個老板曾經拍著我的肩膀說,你開始和禽流感病毒打上交道了,這一輩子就有你忙的。我沒有業余愛好,就是工作。科學永無止境,只要禽流感病毒在地球上存活一天,我的研究就永遠不會停止。”這位年輕的女科學家,將與禽流感斗爭到底。
青聯檔案:陳化蘭,第十屆全國青聯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