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體里沒有最后的依靠，只剩罪惡的花蕾

一

2002年，23歲的許麗麗大學畢業后，在廣州一家醫療器械公司做了銷售員，由于她沒有任何人際關系和社會經驗，三個月試用期過后，她沒有談成一單生意。幸運的是，銷售經理見她長得還算漂亮，就把她留了下來。

2003年年底，銷售經理讓她去聯系一個叫羅正陽的男人。許麗麗和他的秘書先約好了吃飯的地點和時間，之后又詳細地了解了一下他的資料：三十八歲的已婚男人，掌控著本市八家醫藥公司，妻子是其大學同學，婚后一直沒有懷孕。公司一直想接下羅正陽公司的一單業務，可此前均被他婉言敷衍過去，于是經理這次派了許麗麗這個有姿色的女員工去談，大有讓許麗麗犧牲色相的潛在暗示。這樣的男人，這樣的際遇，往往最容易被勾引。

羅正陽開了一輛黑色的本田，修著干凈的平頭，沒有中年男人發福的身材，眼神中卻有成熟男人特有的神韻。他很隨意地和許麗麗握手，禮貌地幫許麗麗拉出椅子。雖然原本約好了，可其他人都借故沒有到場，整個飯局只剩許麗麗和羅正陽兩個人，她不禁頓生拘謹。羅正陽倒是很沉穩，簡單問了幾句合同的事情。到酒的時候，他沉吟了一下說：“女孩子喝太多酒對身體不好，換成紅酒吧。”

幾杯紅酒下去，不勝酒力的許麗麗面頰開始泛起潮紅。吃完飯后，許麗麗故意步覆踉蹌，羅正陽猶豫了一下，提議送許麗麗回家。許麗麗應允，坐在車后面，小聲地說出了地址。

樓梯有些狹窄，羅正陽輕輕扶著許麗麗上樓。進屋后，許麗麗一下子把門關上，羅正陽愣愣地站住，看著許麗麗一件件脫掉自己的衣服，銀白的月光從窗口灑進來，羅正陽看到她的肌膚像絲緞一樣光滑，長發像綢子一般傾泄著青春的美麗。許麗麗此時心想：任何男人都不會抵擋這樣的艷遇的。

出人意枓的是，羅正陽輕輕嘆了口氣，然后彎腰把衣服一件件拾起來，裹到許麗麗的身上，他說：“孩子，明天你帶著合同去我的辦公室。”然后，他轉身，開門，離去。

許麗麗一個人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空蕩的屋子忽然就這樣寂寞下來，她蹲下，也許感動，也許尷尬，竟失聲痛哭。

二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征服欲不僅僅是男人具備的，很多女人也有這樣的心態。

如果說一開始許麗麗是帶著被動與委屈去接近羅正陽的，那么后來，羅正陽的謙和與回避卻改變了許麗麗的位置，她愈發地想要親近與獲得他。

2004年1月下旬，羅正陽不僅僅很輕易就簽了那單業務，并且還幫許麗麗介紹了其他幾單業務。所有的這些使許麗麗更加刻意地去接近他，打電話聊天，共進晚餐，到郊外釣魚，去僻靜的茶館聊天……看得出，羅正陽很愿意同許麗麗在一起，可是，許麗麗卻無法相信一個新世紀的男人居然還玩紅顏知己的游戲。

4月的一天下午，兩人在臨街的靜吧唱咖啡，落地的玻璃窗外，一個大致兩歲的男孩子咯咯地笑著撲向媽媽的懷抱，圓乎乎的小臉上滿是狡黠的頑皮，羅正陽呆了般地久久凝視，直到孩子在母親的牽引下蹣蹬遠去，他才轉過頭來，一臉的淚水，那一刻，他不再是叱咤商場的強人，而只是一個貪慕天倫之樂的寂寞男人。他憂郁的眼神，再一次深深抵達了許麗麗心底最柔軟的角落。

晚上吃飯的時候，他破例喝了高度的白酒，許麗麗扶著他去酒店開了房間。那天夜晚，他要了許麗麗一次又一次，整個過程許麗麗都很清醒，心酸、獲得、幸福，種種復雜的感覺緊緊包圍著她。一種被悲劇感強化了的愛情模式強烈地刺激著許麗麗的神經與感官。

早晨醒來的時候，羅正陽告訴許麗麗，她的眼睛和他老婆李嫣然非常相似，而她的不孕，是因為當初他開車出了意外，坐在副座旁邊的她硬是將方向盤打過去，造成她自己腹部被扎傷，手術之后輸卵管粘連。他因為愧疚，一直不提離婚的事，并隱忍著自己的身體。

三

這是個聰明的男人，他沒有說任何濫俗的情話，僅僅用對老婆的不棄與深情，就深深叩開了許麗麗的心門，許麗麗在感動得無以復加之余，沒有提出任何唐突過分的要求，并陪同羅正陽一起為李嫣然唏噓不已。

許麗麗對他說，我不想傷害另外一個可憐的女人，我只是想給你生個孩子。

2004年11月，羅正陽為許麗麗在臨江路買了房子，并給她配了一輛紅色的寶萊車，每個月固定往她賬戶上打兩萬塊錢，并讓她辭去了工作。

2006年3月，許麗麗去醫院檢查，得知自己懷孕了。這個消息讓羅正陽像獲得寶貝一樣抱著許麗麗熱淚盈眶，他說：“我一輩子都會對你好的。”

開始的時候，許麗麗非常滿足這種狀態，羅正陽每天都會來看許麗麗，夜晚也常常留宿在這里，而且李嫣然從來沒打過電話查問他在哪里，許麗麗想，一輩子就這樣，也是可以的。

4月的一天夜晚，當他們兩人聊天的時候，許麗麗無意問他：“聽說以前有很多比我年輕漂亮的女人公然約會你?”

羅正陽不假思慮地接口說：“她們不過是想嫁給我的錢，只有你才會單純地要感情。”

那一刻，許麗麗心里忽然“嘩”的一聲，一種莫名的羞辱感與委屈翻涌上來，這種表面的深情與坦白，把所有的責任與罪惡都朝許麗麗推了過來。羅正陽覺得用身體來交換他的婚姻和金錢的女人是不齒與卑鄙的。

許麗麗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羅正陽呆住了，然后，又安默許麗麗說：“其實，李嫣然早就知道我在外面有個女人，因為知道我不會同她離婚，她從來也就裝做不知道。”

許麗麗再次被驚呆，心理頓時蔓延起鋪天蓋地的心酸和被欺騙感，原來，自己不過是他們夫妻關系的一種調和劑。

那個夜晚，許麗麗第一次推開羅正陽欲望高漲的懷抱。看著許麗麗堅決的態度，他罵咧了兩句開門離去。

四

幾天后，羅正陽用一套昂貴的時裝又輕易換回了許雨麗的諒解，但是，許麗麗卻漸漸感覺到生活的無趣和感情的悲涼。

羅正陽讓許麗麗待在家里，不允許她和別的男人接觸，除了幫許麗麗做例行檢查的醫生——以前的同學陳眉，許麗麗沒有任何朋友。她除了開著車去商場購物，就再也沒有任何娛樂，許麗麗的心情越來越糟糕，脾氣也越來越火爆，常常會隨手拿東西扔到他臉上。

偶爾陳眉也會在下班的時候過來幫許麗麗穩定情緒，2006年5月，陳眉第一次來的時候，她站在許麗麗富麗堂皇的房子里目瞪口呆，她說：“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這樣大方，你還是知足吧。”許麗麗冷笑道：“當這個男人能給予的不僅僅是這些，你就不會滿足的了。”

陳眉呆了呆，若有所失地點頭，

羅正陽也會常常囑咐陳眉照顧許麗麗，有時候，許麗麗會躺在床上，聽他們在客廳談論自己的健康問題，那是她心里還是有些感動的。

許麗麗也開始反思自己，她想，也許自己愛上的，更多的是他從物質上帶給自己的安全感，于是。許麗麗漸漸改變了態度，她對羅正陽說：“你還是離婚吧，孩子出生后不能名正言顧，對他的成長會有很大陰影。”

每當這時，羅正陽都會面無表情地沉默。為了達到目的，2006年7月，在羅正陽出差去香港的時候，許麗麗偷偷打電話給他的老婆李嫣然，許麗麗輕蔑地說：“我已經有了羅正陽的孩子，你憑什么不放手給我們幸福?”那端的女人靜靜聽著，然后一言不發，掛斷了許麗麗的電話，

一周后，羅正陽回來時幫許麗麗帶了許多進口的保健品，許麗麗卻不經意發現包裝有撕開的痕跡，追問之下，她才得知，原來羅正陽給李嫣然也帶了一份，并提前回家了，大概包裝是李儼然撒氣時故意撕開的。

許麗麗忿忿地準備扔掉那些東西，羅正陽卻低聲下氣地一再表示對胎兒很有好處，許麗麗考慮一番，還是留下了，畢竟，許麗麗還是希望能生下個可愛的孩子，牽住羅正陽的心，贏回一個婚姻。

五

第二天早上，許麗麗剛唱下一杯保健品，肚子就開始急劇疼痛起來，她掙扎著下樓，卻不想一陣眩暈后重重摔倒，滾下了樓梯。在鉆心的疼痛中，她感覺下體有暖暖的液體流出。被鄰居送到醫院后，在醫生冷冰的語氣中，許麗麗獲知孩子沒了，是因為她喝了流產的藥物加上滾落樓梯，幸好命保住了。

許麗麗在痛哭流涕一番后，仔細思索，突然想到了那幾瓶被撕開包裝的保健品，一定是李嫣然把流產藥物摻進去的。盡管許麗麗能猜到是李嫣然做了手腳，可苦無證據，只能把悲傷吞進肚子。

當天晚上，羅正陽趕過來后，許麗麗把李嫣然所有的罪狀向他大肆哭訴了一番，并趁機說：“就算你沒想過和我結婚，可這樣蛇蝎心腸的女人，如何能同床共枕!”這次，他依然沉默，但最終點頭，喃喃地說：“是該同她離婚了。”

許麗麗心里開始洋溢起得意的感覺，她以為，她很快就能成為身價千萬的羅正陽太太了。

此后，羅正陽過來看許麗麗的次數少了下來，打電話問他，就回答說是在鬧離婚。

2007年1月，許麗麗偶然在街上遇見舊日同事，這同事也認識羅正陽，她神秘兮兮地把許麗麗拉到一邊說：“你知道羅正陽新找了個情人嗎?聽說他離婚就是為了娶她。”

許麗麗不由一陣心驚，同事接著說：“那個女人長相也很一般，不知道怎么就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許麗麗的心一點點灰冷下來，晚上，許麗麗終于在羅正陽公司的門口堵到他。

六

羅正陽開車把許麗麗送回家，沉默了一會終于點頭承認離婚是為了同另外一個女人結婚，但他拒絕告訴許麗麗那個女人是誰。許麗麗的心如刀割一般，她緊緊咬著嘴唇，問他準備把自己怎么樣。他低羞頭，問許麗麗多少錢能放手離開。

許麗麗的淚終于忍不住如雨而下，她盯著他的眼睛說：“我一分錢也不要，只想再和你最后一次做愛。”他略略吃驚，還是同意了。床上，他的動作帶著敷衍和生硬，許麗麗卻是流著眼淚最后一次領略了悲涼的愛情。

事后，他重重躺倒在床上，許麗麗再次問他：“真的不能重新開始嗎?”他閉上眼睛決絕地搖頭。

女人心狠，由愛生恨往往一念之間。

許麗麗看著他開門，頭也不回地離去。

半個小時后，她聽到救護車的聲音響起，她知道，羅正陽臨走時喝的牛奶里的藥起了作用。果然，第二天，許麗麗獲知，羅正陽駕車撞上欄桿，不省人事。

羅正陽住的醫院恰好是陳眉工作的地方，許麗麗預備私下找到她，還請她幫忙取一滴羅正陽的精子，完成體外受精，讓許麗麗重新孕育一個嬰兒，以便獲得羅正陽龐大的家產。

在陳眉的辦公室門口，許麗麗看到了一個曾經在羅正陽錢包照片中見過的臉龐，居然是李嫣然，許麗麗聽到她泣聲淚下地說：“正陽一直都遺憾沒有孩子，我一定要還他一個心愿。”她的話讓一臉憔悴的陳眉居然也感動不已。

她走后，陳眉告訴許麗麗，她也是來做體外受精的，并為此冒著生命危險，做了輸卵管疏通。

陳眉還說，羅正陽的身體狀況只能提取一滴精子。許麗麗趕緊向她懇求，要把機會留給自己，等她獲得財產后，一定會重重感謝陳眉。

陳眉淡淡地答應了。

七

2007年4月11日，許麗麗順利做了體外受精手術，并很快在子宮里孕育了一個健康的寶寶。

2008年1月2日，許麗麗在醫院等待剖腹產的時候，居然也看到了前來臨產的李嫣然，她們被醫院安排住在同一個病房。結果，當天夜晚許麗麗剖腹生下了一個皮膚漆黑的女兒，典型的非洲兒童。而李嫣然卻剖腹生下兒子，那嬰兒簡直和羅正陽是一個模子刻下的。許麗麗氣憤不已，卻始終找不到陳眉。醫院說，她早就辭職去了外地，并留給了許麗麗一封信。

陳眉在信里說，羅正陽的那滴精子她給了李嫣然，而許麗麗所用的不過是精子庫里一個外國留學生的。原來她就是羅正陽準備娶的那個女人，她早就知道害羅正陽的是許麗麗，她這樣做是為了懲罰許麗麗。

許麗麗在欲哭無淚之余，聽到李嫣然嚎啕大哭的聲音，原來，醫生告訴她，由于她長期的精神焦慮和情緒失控，影響了胎兒的發育，她生的是個癡呆兒。

李嫣然痛哭著懺悔：“所有的罪惡都會得到報復，當初我害了一個嬰兒，現在報應降臨到我的孩子身上，我好后悔啊。”

她的哭聲讓許麗麗忽然醒悟，罪惡的欲望會成為一面雙刃劍，傷了別人的時候，同樣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