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冤相報漩渦里的倫常激情膠片

1

在某個春日的午后，我和一個男人呆在一間空曠的房子里。

房子的擺設很簡單，本來不應該只有我和他兩個人的。這間房子對我而言很熟悉，我曾經不止一次來過，只是，以前我來的時候，都不是一個人。

他開門，看到我，說，你來了。我點頭，說，嗯，我來了。

簡短的對話，我們卻相視一笑，像達成了某種默契，某種交易。

手停在最后一顆紐扣上面的時候，我有片刻的遲疑。我知道這對我意味著什么。對面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我。他說的，一切都要心甘情愿才好。

最后一顆紐扣是被我扯掉的，以絕然的姿態。我的身體裸露在空氣中，裸露在男人的眼前。我知道我年輕的身體光滑如緞，發出青瓷一樣的光，我還有嬌小堅挺的乳峰和圓潤的肚臍、平坦的小腹，年輕的性感的身體，正在呼喚著男人的攻城掠地。

男人的頭慢慢地低下來，他噙住了我胸前的蓓蕾，用牙和舌輕輕地咬嚙著，挑逗著。我嗅到男人的體味，隔著衣服正從他的身體中滋長爆發。我清晰地感受到他的下半身在堅挺膨脹，我慢慢地向后倒去，在地板上放平了自己的身體。在他的撫摸和親吻中，我慢慢分開了緊閉的雙腿，對于他的進入，有了迎合和期待。

我身體的反應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他毫不遲疑地沖進了我的身體。皮肉撞擊的“啪啪”聲在這個午后特別清晰。他很用力地沖擊著我，一下又一下，呼嘯而來的似乎不僅僅是情欲，還有很多復雜的情愫，比如說絕望，比如說憤恨。

我們身體的私密處正如此緊密地契合著，而我的思維卻如此清晰，并沒有和我的身體一起沉淪在情欲中，此時還有余暇探究這個男人情欲之外的東西。

盡管如此，最后的時候，我還是叫了，本能地緊緊地摟住了男人的腰，想把他嵌進我的身體里去。好在，意亂情迷只不過短短幾秒，我很快地平靜下來，休息了一下，便坐起來，將我剛剛脫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

穿衣服的時候，我還想起了一位女作家的話，躺下去的時候，是女人，坐起來的時候，你還是女人，其實什么都沒有失去。

真的是什么都沒有失去。甚至還收獲了片刻的快感。而我曾在這個男人的門外徘徊許久，在上他的床還是不上他的床之間掙扎了又掙扎。

和一個男人的開始，往往就意味著和另一個男人的結束。

我爬起來，踢了依然躺在地上的男人一腳，喂，我走了。

他瞇起眼睛看我，想從我臉上看到他希望的東西，很顯然，他失望了。他說，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

我說，當然，生活就象強奸，不能反抗的時候就要學會享受，更何況，剛才還不是強奸，還有，你真的很棒。

你這個丫頭，真是，真是……他找不到合適的詞形容我，我卻已經拉開門走了出去。陽光竟然明晃晃地，我在太陽底下有片刻地眩暈。剛剛的那一幕，有了不真實的感覺，仿佛只是一個夢，而身體的酸痛卻昭示著發生的一切。

這個男人，叫何竟，是一個47歲的離異多年的單身男人。之前，我叫了他10年的何伯伯。47歲的老男人，身材保養還不錯，很有彈性的樣子，只是不知道，剛剛他××我的時候，有沒有心理障礙?

我沒有心理障礙，想來他也不會有心理障礙吧。

2

和何竟上床后的第五天，沈越回來了。他一回來，就象個貪吃的孩子整天纏著我要把我拉到他的床上去。

而我，真的不想再上他的床。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而那些事情是足以讓我和他分開的。雖然，我和他曾經上過兩次床，我把我的第一次給了他，他也把他的第一次給了我。我們是真正意義上的青梅竹馬，是初戀，但是沈越他不明白，在我上了何竟的床以后，就意味著我和他結束了，永遠地結束了。

我對何竟說，沈越整天纏著我，怎么辦?

何竟說，要不你搬到我這里來吧，這樣，牠就會徹底死心了。

這對沈越來說有點殘忍，但是我想了想，真的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這是一劑猛藥，沈越會痛，但是，痛過之后他才會有痊愈的希望。

我真的住進了何竟的家。我們在何竟寬大的床上狠狠地糾纏喘息，大白天，拉下厚厚的窗簾，房間里就成了夜晚，而夜晚，總是充滿情色的。我知道，和何竟的不倫之戀即將大白于天下，我要面對的，不僅僅是沈越的憤怒和絕望，還有我父親的憤怒和絕望。而這一切，我都無法逃避，因為和何竟的糾纏，我將失去一切，沈越的憐愛，父親的呵護，這些都將離我遠去，而我，終將成為孤零零的一個人。只有情欲的快樂那么真實，那么觸手可及，所以，我纏住了何竟，沒完沒了地要。

那天晚上，我剛騎到何竟的身上，象妖精一樣扭動著腰身。就聽到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我停止了扭動，何竟卻不甘心地在我身體里猛烈地撞擊了幾下。

我們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聽到一個男人的腳步聲走到了門邊，門并沒有鎖，我的身體開始顫抖。很久很久，象過了一個世紀那么長，沈越悲涼的聲音傳了進來，丫丫，真的是你嗎?

我看了何竟一眼。這個男人面無表情，顯然不打算開口說一個字，我深吸了一口氣，沈越，回去吧。

我聽到了什么東西頹然倒地的聲音，我想那一定是崩潰的沈越。我和何竟，都沒有下床去扶起他的打算。此時的沈越，絕對不需要我們一點點的溫情，親情和愛情的雙重背叛，一定令他覺得這一切都可笑至極。

終于聽到了沈越踉蹌離去的聲音。不輕不重的關門聲傳來，沈越從來都是這樣溫文有禮的人。我們沒有鎖門，以為沈越會直接殺進來，然后看到赤裸裸糾纏在一起的我們，但是他沒有。他給我和何竟留了最后一點顏面。

黑暗中，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龐。我流著淚糾纏著何竟。他想停止，我卻瘋狂地糾纏著。良久，他在我耳邊嘆息，對不起。

3

父親的那一巴掌很用力。我覺得右臉頰火辣辣地疼，耳朵里嗡嗡嗡地響，嘴里有一絲腥甜。沈姨看我的目光里滿滿的全是仇恨，她恨我毀了她的兒子沈越。

我不止一次想象過父親發現我和何竟在一起時的憤怒，所以坦然承受了父親的那個耳光。但是，我不會再讓他打我第二個耳光。我不是那種左臉挨了一巴掌然后送上右臉的人。

所以，我捂著臉頰，用冰冷的語氣說，夠了，這一切都到此為止。

十歲的時候，父親和母親離婚，然后，沈姨帶著沈越嫁進了我家。關于父親和沈姨的糾纏，母親在離婚的前夜告訴了我所有的故事。父親是那種有野心的男人，所以，他哄著自己的初戀情人沈姨另嫁他人，然后娶了富家小姐做妻，也就是我的母親。而這期間，父親和沈姨一直暗通款曲。當我的外公去世，父親成為龐大家產的實際掌控人后，他向母親提出了離婚。心高氣傲的母親猛然明白父親一直在欺騙她后，毅然選擇了離婚。他們簽下離婚協議收的第二天，我在機場送走了母親，回到家里，卻看見一臉春風得意的沈姨，坐在母親常坐的位置上顧盼自得。

站在她身邊那個溫婉如玉的少年，就是沈越。

我和沈姨的關系一直不冷不熱，她不刁難我，亦不討好我。我對她亦然，不討好她，但是也不會處心積慮地為難她。我的身上，好象從小就有一種隨遇而安的隨和，當發現生活已經成為這樣的時候，我就會讓自己很迅速地適應生活的改變，然后在迴然不同的環境中怡然自得。

和沈越，卻是一天比一天地親近起來。身材修長的少年，于我是個不小的磁場，讓我情不自禁地想靠過去。沈越，初時對我是淡然的，但是，日復一日的朝夕相處融化了他的淡然。我時常隨了沈越一起去他的父親處玩耍。他的父親，就是何竟。沈越在父母離婚后，隨了母姓。

何竟看沈越的目光，和我父親看我的目光沒有二致，滿滿的全是寵溺。他對我也很客氣，時間長了，我才知曉，他不并知道沈姨一直和我父親有染，他一直以為，他和沈姨離婚只不過是經營婚姻失敗的結果。

慢慢地長大，我和沈越互生異樣的情愫。我們小心翼翼地掩飾著，父親和沈姨定是有些察覺的，但是他們沒有表示異議，私下里可能也希望我和沈越在一起。而何竟，則不時打趣我和沈越。

終于有一次，何竟去了外地，我和沈越在何竟的房子里呆了三天。那三天，我們越過了最后的防線。

而事實上，和沈越的開始也就意味著和沈越的結束。

4

我的心里一刻也沒有放下對沈姨的仇恨。而沈越，就是我報復她的最好的工具。即使，沈越真的讓我心動，即使，我真的愛上了沈越，但是我還是堅持著完成了這個報復計劃。

沈越臉色蒼白，即使這樣，你也沒有必要和何竟在一起啊。

我笑，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難道我就不會愛上他嗎，在年輕女孩的眼里，他真的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呢!

我看向父親，他搶了別人的女人，現在，別人倒過來占有了他的女兒，這樣的人生是不是充滿了戲劇性呢?

和沈越在一起，是為了報復沈姨，和何竟在一起，是為了報復父親，我轉身離去，身后，是臉色灰白的父親，氣急敗壞的梅姨，還有，沉默的沈越。

我回到何竟的住處。我說我心里很悶，我現在要做愛。何竟很配合地將我壓到他的身下，我開始大聲地呻吟。我知道此刻沈越正站在門外，他是跟著我過來的。總要讓他絕望才好，沈越他以為只要他不介意，我還能夠回到他的身邊。他卻不知道，從兒子到父親，這樣的女人是回不了頭的。

何竟告訴我，我可以離開的，即使我離開，他也會保持沉默的。

我緩緩地搖頭，凄迷地笑，就算我離開，我又能去哪兒，不，我還是留在你這里要安心一些。是的，我生來就是惰性十足的女子，熟悉了何竟的懷抱后，我開始貪戀那份溫暖了，盡管，那份溫暖，分明是有毒的。

沈越對我說，他想把DV拿回去。我們的初夜，兩個人懷著珍藏百年的心愿拍了DV，他的慌亂我的青澀，他說，每一個細節都值得珍藏和回味。我告訴他，拍的DV已經被我銷毀了。他不相信，一遍遍地追問，最后終于信了。

沈越開始帶不同的妖艷的女人回家。他不是回那個家，他回何竟的家。當然，這個家里現在還住著我。我和何竟面色平靜地看他和不同的女人調情，嗯，對，沈越，就是要這樣的，人生得意須盡歡，每個人走出痛苦都需要一個過程，放縱情欲也不失為走出痛苦的好方法。

這樣混亂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后結束了。沈越回到了我父親和梅姨的那個家。聽說，他開始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了，梅姨正張羅著給他介紹對象。

我依然和何竟糾纏著。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有一天何竟對我說，我被他給毀了，我吃吃地笑，是啊，我的人生早就在不知不覺中被毀滅了，如今，只要沈越的人生圓滿了，那我也就圓滿了，沈越幸福了，我也就幸福了。我到底是愛他的，青蔥年華里的愛情無論挾裹著怎樣的目的，都是刻骨銘心。

5

然而沈越變成了一只飛鳥。他張開雙臂，以非常優美的姿勢從25樓飛下，我仰頭，屏住呼吸，看到沈越在空中對我笑。我呆呆地，看著他“撲”地一聲跌落在我的腳下，鮮紅的血從他的口中，鼻中爭先恐后地往外涌。

我軟軟地跌坐在地下，他的手機摔成了兩半，定格在畫面上的手機號碼，是何竟。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和他通話的人。

父親和梅姨很快帶走了沈越。我卻回了何竟的家。我還記得，今天是何竟的生日，我答應要親手做一個蛋糕給他，

從微波爐中拿出蛋糕，插上蠟燭，我說，沈越死了。然后我開始流淚。何竟哦了一聲，大口大口地吃著蛋糕。

吃完了蛋糕，何竟睡了。我知道他這一睡，再也不會醒了。沈越死了，何竟他又憑什么活著?

父親和沈姨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沈越竟然是他們的親生兒子。而一直，他們都以為，沈越的父親是何竟。當初他們偷情的時候，是非常小心的。何竟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沈越不是自己親生的，直到前年他因病住院，才得知自己根本沒有生育能力。稍做調查，他便知曉了一切，也知道了我和沈越是親兄妹。他不動聲色地看著我和沈越相愛，只等我們越過最后的那道底線就將我們是親兄妹的事實公諸于眾，他要看看我父親和沈姨是如何羞慚至死的。

和沈越有過肌膚之親后我滿懷欣喜地去到何竟家整理我們拍下的DV，那天，何竟告訴了我和沈越是親兄妹的事實。我流著淚銷毀了DV里那一個個令我心痛的畫面。我不想讓沈越和我一樣背上亂倫的罪惡，于是我提出以我的身體為交換，何竟將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而何竟，同意了。

所謂的報復，不過是我最拙劣的借口，用以掩蓋那個令所有人都心痛的真相。

可是沈越死了。我傾盡所有想要守護的沈越還是死了。他到底知道了一切，臨死前他在電話里對我說，要用他的離開成全我的幸福。他死了，何竟就沒有了要挾我的資本，我也就不必再留在何竟身邊了。

今天，我在何竟的蛋糕里放了足夠的安眠藥。看到他沉沉睡去，最后終于沒了呼吸，我才打電話報警。我以為等待我的將是監獄，警察卻從何竟的書桌里發現了他的遺言，他說，他早已經對生命感到了厭倦。

何竟留了一封信給我，他在信里說，他深感罪惡，當初保持沉默看著我和沈越跌入深淵已經是錯了，到后來又被欲望盅惑著同我做交換，是錯上加錯，可是直到沈越向他求證自己的身世時他才醒悟過來，但是一切都太遲了，他阻止不了沈越的絕然，也沒有勇氣面對我的絕望，所以，他只有選擇死亡。

原來何竟早知道我在蛋糕里動了手腳。

父親和沈姨蒼老了許多，我回去以后，他們絕口不提任何與沈越有關的事，也不再詰問我與何竟的糾纏。他們，成了最寬容和大度的長輩，而我，成了孝順的女兒。他們不知道，所有的悲劇其實都起源于他們最初的欲望，而我，也會一直保守著這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