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漫長而又可怕的牙科治療吧:你緊張地躺在椅子上,雙手緊握,全身冒汗。然后,牙科醫生走過來俯身對你說:“治療結束了,你可以回家了。會有點兒輕微的疼痛,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用藥物幫你止痛。”這時,人們往往要進行一番思想斗爭,到底要不要說“好的,請幫我止痛”呢?
諾貝爾獎得主丹尼爾·卡尼曼(DanielKahneman)對令人感到痛苦的經歷進行了一系列研究。他發現,當人回憶起這些經歷時,情緒容易被事件結果的強度所感染。如果一件事給你留下的印象只有些輕微的痛苦,那么當你回憶它時,態度要比留下劇痛印記的事情積極。雖然有時候,這些輕微的痛苦累積起來也和劇痛的程度差不多。簡單點說,如果你讓牙醫幫你止痛,那么下次你就不會覺得治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了。
N個自我為快樂競爭
這種矛盾時刻存在于我們的生活之中。你問其他人:“工作和度假哪個更讓你感覺快樂?”他們可能會說,工作是為了賺錢,然后再花錢去度假。但是,如果你給他們一個隨時可能會發出聲音的發聲器,并要求他們每當聽到它發出“嘟”聲時都記錄下當時的活動和心情,你會發現他們在工作時更快樂。工作既有趣又可以使人融入社會,而度假往往會讓人感到枯燥,有時還會給人帶來緊迫感。同樣,當你問周圍的人:“一生中最讓你感到快樂的事情是什么?”有1/3以上的人會提到他們的孩子。但是如果他們有寫日記的習慣,你會從他們的日記中發現,撫養孩子其實是很令人頭疼的一件事,甚至比做家務更讓人感到沮喪。它給人帶來的樂趣遠不及性生活、社交、看電視、禱告、吃東西和烹飪。
“什么使人感到快樂?”近日,通過對心理學、哲學、經濟學和神經學等領域的研究,對于快樂的哲學又有了一種新的說法。科學家對人在不同境況中的情感體驗進行研究,發現了能夠使人產生幸福感的客觀條件。
然而,我認為更令人感到興奮的是:位,控制人腦。在人體中有多個“自我”并存的觀點已經不算新理論。早年間,柏拉圖就提出過這種觀點。18世紀蘇格蘭哲學家大衛·修姆(David Hume)曾寫道:“做一個最恰當的比喻——人的靈魂就像是一個共和國,若干個成員都被政府及其下轄機構聯系在一起。”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有許多能證明這一理論的例子。某天深夜,我在臨睡前想:這么晚了,還要把咖啡壺架起來準備好,太麻煩了。算了,明天早點兒起來再弄吧。結果第二天起晚了,咖啡還沒煮好。這時,我就會懊惱地譴責自己:為什么不昨天晚上把咖啡壺弄好呢?那樣的話現在就可以喝到香濃的咖啡了。這其實就是不同的“自我”在不同時期主宰人腦的真實寫照。隨著人類不斷進化,大腦引導人進行自我保護,并對外界的刺激做出連貫反應:我的孩子永遠都是我的孩子;這個人今天對我使壞,明天我就要提防他。如果沒有這種連貫性,社會和人際關系就無法發展了。多重人格沖突導致精神分裂當一個人身體內的多重人格(自我)發生沖突時,可能就會引起神經錯亂,這種現象俗稱“精神分裂癥”。在電視劇中我們經常能看到一個人忽然間面部表情扭曲了,或者使勁搖頭。“轟隆”,他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在這次研究中誕生了關于“快樂”本身的新觀點。過去,人們常常認為對于“我如何才能快樂”這個問題,最難把握的是快樂的尺度。其實這可能和“我”的含義有關。現在,許多科研人員都認為,每個人都是由N個相互競爭的“自我”組成的共同體。在這個共同體中,一個“自我”感到快樂可能會使其他的“自我”感到痛苦。這一理論或許可以破解我們日常生活中的許多謎題。比如說,為什么我們對一件事上癮之后就很難戒掉這種癮;為什么我們愿意把時間浪費在電視劇、小說這些虛幻的故事情節上。
大腦的構造十分復雜,它由數十億個神經元組成。這些神經元是我們思考問題的基礎。心理學和神經科學的研究人員通過對大腦的層級結構進行研究發現:智慧、決策、情感、道德等都是由于大腦各零部件之間相互作用而產生的反應。人受大腦支配而做出各種反應就和計算機接受CPU的指令而進行工作的原理是一樣的。
有的科學家認為人腦包含許多子系統, 其中有語言中樞, 有負責識別人的相貌的子系統。如果照這樣的道理推測,還應該有一個專門來負責統領這些子系統的決策部分——“自我”。哲學家杰瑞·福多爾(Jerry Fodor)曾經這樣描述這一理論:“簡而言之,如果把我們的大腦比喻成一個計算機系統,那么我們需要一個人使這臺計算機運轉起來。上帝呀!我希望這個下達運行指令的人是我自己!”
一些激進的科學家認為,科學和我們長期信奉的意識觀念有沖突:如果你接受了大腦由許多部分組成的觀點,那么就應該相信沒有所謂的人品和自由意志等等。保守派則認為大腦可以給人的行為下達指令、為未來制定計劃。但是他們激進地認為,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只存在一個“自我”。
這種觀點已經過時了,在人的大腦中常常有不同的“自我”交替出現。這些“自我”都有不同的愿望,他們都想占據主導地許多科學家和哲學家認為,神經錯亂是人的內心多重人格(自我)相互并存的一種極端表現。拿人的記憶來舉個例子,健忘癥也可以說是神經錯亂的一個表現。當一個“自我”主宰這個人的行為時,他不能使用其他“自我”占主導地位時留存的記憶,這時就會引起遺忘。對于正常人來說,記憶和情景有很大關系。如果你所處的情景和你最初獲得一個信息時的情形一致,那么你很容易就能記住它。比如,學生在他學習知識的教室里考試,成績就會相對好一些;一個人在生氣時經歷的一些事,在他下次生氣時很容易就會再想起這些事。不僅記憶和情景有關,人格也會隨著情景不同而發生變化。即使是最叛逆的青少年,他在和奶奶喝茶時也會與他和伙伴們相處時判若兩人。
一個人的大腦中到底有幾重人格是不固定的。事實上,人的大腦中能容納多少重人格是和快樂與否有關的。畢竟,一個人最普通的休閑活動不是性生活、吃飯、喝酒、社交、吸毒、運動或者與愛人相處,而是讀小說、看電影、電視以及做白日夢等。
享受這些虛構的東西所帶來的樂趣需要進行自我角色轉換,觀眾可能會忘記自己的身份,從故事里主人公的角度去思考,那些虛構的情節可能會使現實生活中的人感到震驚或悲傷。有時,觀眾甚至會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主人公。
人在從想象中獲得快樂時,可能會創造出一些選擇性的“自我”。有時,當我們面對大腦中的這些“自我”時,會覺得那是其他人。當精神分裂癥患者聽到自己的聲音時,他們會覺得是別人發出的。我們把孩子頭腦中的這種選擇性的“自我”稱為“想象中的朋友”。心理學家馬喬里#8226;泰勒(Marjorie Taylor)對這一現象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得出了三點結論:第一,孩子擁有了想象中的朋友,他們不再是失敗者、孤獨者,也不是潛在的精神病人,他們比別的孩子在社交方面更老練;第二,這些孩子Schelling)和哲學家喬·埃爾斯特(JonElster)對這一理論進行了更詳細的闡述:自我約束就是指一個人會想方設法地約束自己不要朝著潛在的方向發展。比如,節食的人為的預防自己飲食過量而購買小包裝的食物;吸煙的人為了戒煙,告訴身邊的朋友無論自己怎么找他們索要香煙都不要給。
有時,人們也會由于輸入了錯誤的或者不完整的信息而導致頭腦中某個潛在的“自我”被擊敗。在某種特定情況下你可能會感到害怕,這時你可能會否認自己在這方面的知識和能力。比如當你在走鋼絲時不敢向下看,還有就是當股票第一次出現低迷時,你因為害怕出手太早而不敢賣掉股票。其實,問題沒有那么復雜!你總是習慣性遲到嗎?那么就把手表調快一點!你的配偶常常嫉妒嗎?那就別和她說起你的某某朋友十分性感。
心理學家弗蘭克·凱爾(Frank Keil)對兒童的自我約束心理進行了研究。他給孩子們播放短片,讓他們觀看成年人的自我約束行為,然后讓他們進行描述。遺憾的是孩子們并沒有注意到成年人的自我約束表現。雖然孩子們不懂什么叫自我約束,但是他們卻已經能夠做到自我約束了。19世紀70年代的一個經典實驗說明了孩子們的自我約束能力。科學家給孩子們人手一個蜜餞,并告訴他們:你們可以馬上吃掉它,但是如果你們能夠多等一會兒的話,就可以得到更多的蜜餞。讓孩子們面對美食的誘惑而堅持等待是很困難的,但是,如他所愿,有的孩子通過自我約束而做到了——他們或者一眼不看蜜餞或者拿東西把它蓋住,經過努力他們克制住了禁不住誘惑想吃蜜餞的那個“自我”,得到了更多的蜜餞。那個眼光長遠的“自我”獲勝了。
安斯利的實驗證明, 即使是鴿子也會自我約束。他在鴿子眼前放了一把能發紅光的鑰匙,如果鴿子立即啄一下鑰匙,那么就會得到一個小獎勵。但是,如果它等到鑰匙變暗了再啄,就會得到更多的獎勵。它們幾乎都是快速啄食,獲得小的獎勵。確實,對于鴿子來說想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很難。但是,這其中有一個過渡階段,在鑰匙變紅之前,它會發綠光,如果鴿子在它發綠光時啄一下,會阻止鑰匙變紅。有的鴿子學會利用這個綠光時機幫助自己獲得更大的獎勵,這就好比人使誘惑遠離自己的視力范圍之內。
在多重人格并存的理論中,追求快樂會使人大腦中的自我發生競爭。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就不再覺得自己頭腦中的幾種想法自相矛盾。當一個人在亞馬孫河徒步冒險時,會夢想躺在家里溫暖的浴缸中,而幾個星期之后,他回到家里又會很懷念自己在熱帶雨林中的冒險經歷。這其實一點兒都不矛盾。最主要的是,在熱帶雨林中冒險時和回到家回憶那段經歷時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心情,也是由兩個不同的“自我”占據主導地位。同理,有時人會覺得孩子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快樂,但是當他和孩子在一起時,往往會覺得他們吵吵鬧鬧十分煩人。
雖然人都有共性,但并不是所有人的想法都是完全一致的。有的人就像孩子一樣目光短淺,這就是為什么我們不給6歲兒童表決權。正如生活中成年人要教育孩子一樣,事實上,人的內心可以用“孩子”和“成年人”來形容,這并不是比喻。人更愿意支持眼光長遠的“自我”,主要是因為它更有經驗。其實,我們一生中,用了更多的時間克制自己不要聞可樂的味道、不要聞煙味、不要過度進食等,這說明長期的“自我”能有更多的時間進行反思、更懂得克制,而且會想方設法克制目光短淺的“自我”。就像埃爾斯特說的那樣,長遠的、冷靜的“自我”才是真正的“自我”,是生活在我們身體里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