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閉、拖沓、偏執,這些詞似乎都可以從某種角度跟他扯上關系。而他可以如此一路前行,除了專注與才華之外,也提示我們,從此地到彼岸,也許真的有很多很多不同方式。
最高境界就是虛度一生
張亞東,1969年生于山西。22歲時就到北京發展,之后幫王菲創作歌曲,并幫助港臺以及內地無數歌手和音樂人創作歌曲、制作專輯,其中包括竇唯、王菲、黃耀明、樸樹、陳琳等。
2006年年底,他成立自己的音樂廠牌“東樂影音文化”。
他把“東樂”從北京城北部搬到了東郊,在“東樂”的白色乒乓球室里,天氣很好,陽光透過乒乓室的玻璃天花板,熱烈的闖進來。靠墻的文件柜上有女孩的背影照片,不太齊整的發梢,有淡淡絨毛的皮膚,隱約可見骨骼突起,很孩子氣,很偏執。
門外有樂聲響起。按慣例,三點過后,陸續有人開始做事,一直持續到黎明。兩層樓的工作室內有白色樓梯,白色地面,白色家具。樓梯間墻面畫滿大幅彩畫,以及一只看似正在尋路的斑馬。
張亞東進門,為自己的遲到抱歉:忙。連續幾日,只有每天2、3小時的睡眠時間。談話快要結束時,他說其實并不喜歡看到自己說過的話被印刷在紙張上。與音樂相比,語言是更低級的表達方式,這是把自己浸泡在音樂中的他的觀點。
1996年王菲《浮躁》專輯推出,張亞東以音樂人身份進入眾人視野。10年過去,他已是華語樂壇最醒目的“金牌制作人”,眼前世界似乎寬廣無數倍,可是他仍舊不上網,害怕電話鈴響,可以迷戀、感動他的,似乎仍舊是“偏執小世界”——對他而言,就是每天早上錄音錄到4、5點鐘開車回家的時候,天剛蒙蒙亮,在車上看到前邊天上的云好漂亮,覺得這就足夠了,他說,朝陽虛度一生才是他的最高境界。
談話中對唱片市場、時代現象亦有涉及。但是張亞東說,談論這些完全令他心煩意亂。在張亞東看來,“每個人、任何人,說什么都毫無意義。”我對此話的理解是,與其探聽別人對這個世界的“二手評價”,不如自己睜眼看,用力想。
一支音樂的聯想
聽了幾天《Quando,Quando,Quando》,音樂遠不如他描述的那段文字感染我。“這是一首如女性般溫柔細膩的歌曲,在緩緩流動的旋律里,在David Foster編寫的弦樂織體里,我仿佛變成了一個戀愛中的女人,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小指悄悄地翹著。在Sax Solo里我又變成了一個芭蕾舞演員,繃起腳尖,梗著脖子,慢慢地揚起頭,側臉凝視著遠方,平靜,美好。”
如果張亞東沒有成為音樂人,那么一定會是個詩人。見到他,更確定了這種想法。消瘦、白皙,長發、靦腆的笑容,不離手指的香煙,偶爾流露出張揚的個性。而很多時候,他是溫和的,盡管他正在從一個純粹的音樂人開始向商人轉變,一個著名音樂才子向影音公司老板的轉變。
搞藝術的人都有細膩的性格,雙魚座的張亞東很多地方流露出他的細致。他不急于表達自己的觀點,喜歡擺出一副認真傾聽的姿態。
張亞東除了音樂,覺得生活里其它東西都是被忽略的。如果不彈琴他就會心煩意亂,所以不管去哪,都會有一個鍵盤在身邊。如果他待在一個地方,而這個地方沒有琴,那么他就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但是其它的,比如不能吃某次飯,不能做某樣事,他都覺得沒關系。所以音樂就成了他的毒品,他的情人,他的所有的一切。但是,就是他所鐘愛的音樂,也給他過失望、絕望、崩潰之類的經歷。
音樂對張亞東而言是一個虛構,是一個夢境,它不是一個很現實的東西,但是音樂與他永遠是一種不離不棄的關系,也是他逃避一些問題的方式。當他面對很多現實的狀況時,自己不可能改變其它任何一個人,甚至連自己都不能改變的時候。他會用音樂去表達自己的情緒和憤慨。
至于崩潰,很多時候還是來自于現實生活的壓力。人就是這樣,我們就是在一個“欲界”,有時候他心里覺得自己已經怎么樣了,但是有的時候又會發現自己其實還是那么惡俗,還是會喜歡好看的衣服。喜歡好的車,因為它也是一種美,就是沒辦法。
隨意是一種心態
張亞東覺得自己有一種心態叫“隨意”。隨心所想,隨意而行。有一天,他突然想回家看父母了,晚上9點就驅車回山西。有時候他也會什么都不做,只彈琴。奢侈得像時間生命永遠也揮灑不盡,純粹只是彈琴,一切皆是布景,心情才是主角。
這樣的人注定是細膩敏感的。下雨會感動,天晴也會感動,這點又印證了他雙魚座的特性。因為工作,張亞東白天睡覺,夜里工作。他說,我經常會在睡前站在窗邊看看美麗的黎明,吸幾口新鮮空氣,讓自己放松下來,然后準備睡覺。雙魚座的男人也是很浪漫的幻想家,他們在夢想中度過了一生。所以愛做夢的張亞東,看上去一直很簡單,很干凈。
最近幾年,張亞東開始看一些佛學方面的書。他說:“倒不是一種信仰,就是覺得學習一種哲學和處世態度,能讓自己的心態更平和。因為生活中發生了一些事,讓我覺得需要有個精神依賴。”公司瑣碎的事情讓張亞冬不可能回到那種理想的閑適的生活狀態,看佛學方面的書算是一種調劑。不過張亞東認為自己本身心態很好,經歷的事情多了反而自然平和很多。搞音樂的人需要平等博愛自由的心態,這樣作品才會是健康和陽光的。
張亞東希望在娛樂圈這個名利場一直保持自己的生活態度,不接受媒體采訪,不在電視露面,專心做自己的音樂,直到有一天做了商人。
當真正做了自己公司后的張亞東,覺得這是個金錢至上的時代,突然一下很多觀念,很多價值跟自己對它的看法都不一樣了。相比于在音樂上的特立獨行,周旋于制作、發行市場的張亞東也不禁迷茫,但是,冷靜與清醒是遲早的事情。他說,其實我什么都不代表。說什么都毫無意義。每個人、任何人說什么都毫無意義,對我也不會構成任何影響。就是遇到一個深深觸動我的音樂的可能性太小了。現在的東西都比較浮躁,都比較急功近利,全世界都一樣。主流文化都是爛俗、惡俗,都是錢、性、暴力、毒品。惡心。現在大家都在一窩蜂似的選秀,都在想盡一切辦法吸引大家的眼球,找出各種理由讓你看到我,進入我的事件里。不過我覺得這也有積極的一面,因為一個地區如果大眾文化中連俗文化都沒有,那么就更不可能有雅文化了。
經過錘煉的張亞東,對音樂從制作,到發行,仍然保持著隨意的心態,難得。
有人能被感動便知足
如果只做一個純粹的音樂人,張亞東完全可以繼續他喜歡的生活模式。內地第一制作人的實力與榮耀,使他完全可以隨性創作隨意選擇自己喜歡的歌手。比較難理解一個如此不喜歡束縛的人為什么會選擇成立一家公司,轉型當一個商人,畢竟,“商人”這個詞語,與他的氣質格格不入。
以前知道張亞東,大多是天后王菲的“御用音樂制作人”以及周迅、高圓圓、徐靜蕾、瞿穎這些女星們與他的緋聞軼事,這個被人們戲稱為“背后的男人”,如今,大膽高調地站在媒體面前——為了他的公司。男人可以為事業而“獻身”,張亞東也愿意為了公司而“獻身”,究竟是什么力量推動他做如此大的改變,張亞東說:“是音樂”。
音樂相比于緋聞,張亞東對音樂更顯真誠,音樂人的感性,在他的血液里依然如舊。
張亞東坦誠,他天性喜歡自由,不喜歡做老板,開公司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集合一群志同道合的音樂伙伴,大家一起做點事。張亞東身邊有一些對音樂感覺特別好的朋友,張亞東曾被他們的音樂感動過,也特別希望把他們的音樂推出去。也曾嘗試通過他的關系將這些好音樂介紹給一些唱片公司,但有好多公司不肯簽,覺得他們不夠商業,于是張亞東就決定自己做公司,推這些好的音樂和好的音樂人。
張亞東說:“我不愿意看著身邊那些有音樂感覺的人被埋沒。我時常覺得這些藝人其實遠遠超過我。但一個音樂人的成功,機遇實在太重要。”成立公司的初衷很簡單,也很感性。在目前唱片市場不景氣,開唱片公司等于砸錢的大氣候下。張亞東義無反顧投入自己辛苦積攢的錢來做公司。張亞東為公司籌備了半年的時間,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他開博客也算是為公司的宣傳做熱身。張亞東說:“開公司不是一時沖動,我希望做自己喜歡的音樂,做區別于港臺、完全代表內地,直接與世界溝通的音樂。我不求大紅大紫,有人能被感動我就知足。音樂除了是娛樂商品,也應該是情感的表達。”
在公司簽約的歌手中,有李小冉、李健、常春曉、蘇丹、果味vc樂隊、未來腳踏車樂隊、張石荻、張嶺等。陣容很龐大。張亞東說:“我現在跟藝人簽約,完全按照國際慣例,我不‘黑’別人。我們比較透明,比較團結。”
有了自己的公司后,張亞東的生活依然簡單,家就安在公司,一個堆滿各種樂器的工作室。但他說更忙了,因為不再是一個單純的音樂人,同時還是一個管理者。因此他常常還因為轉換身份而失眠:“壓力是有的,但也沒想過要做多大,能夠不賠錢就可以了。”
但張亞東為公司2007年制定的目標卻很大:年度自創100首作品,大致10張專輯,另為公司之外的歌手創作30至40首,大致3至4張專輯。這一目標如果能夠實現,那么,他的這家公司將是華語樂壇產量最高的一家制作公司。張亞東也將完成從音樂人到商人的成功轉型。
也許,不是一種轉型,只是多了一重身份而已。
編輯:夕米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