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意貝克爾的觀點,中國不該為我們現在的蕭條負責。
通過維持低匯率,中國的商品在國際市場上得以擁有低價優勢,從而鼓勵了出口,這一政策也提高了外國商品的人民幣價格,從而抑制了中國消費者購買進口商品。由于人民幣匯價的這種低估,中國的出口總額遠遠高于進口總額,這也是近年來中國經常賬戶出現大額盈余的原因之一。中國的外匯儲備已經超過了2萬億美元。
中美貿易失衡確實是2000年至2005年間壓低利率的一個因素。低利率是造成房地產泡沫并引發金融崩潰的重要原因,這也沒錯。貨幣供應量增加最常見的作用就是壓低利率,因為利率代表了金錢的價格。
但是低利率是我們的美聯儲在艾倫·格林斯潘治下的政策,艾倫·格林斯潘在美聯儲的影響力一直持續到2000年至2005年這一時期的末期。美聯儲想要多少錢就可以造出多少錢,所以即使中國不投資美國,利率很可能仍然會處于低水平。我說“很可能”而不是“肯定”,是因為美國市場上廉價的中國商品是美聯儲的低利率政策沒有導致嚴重通脹的原因之一。如果出現通貸膨脹,美聯儲就必須提高利率,使房地產泡沫不能進一步惡化。因為住房一般是貸款購買,廉價的貸款鼓勵了房地產買賣,又因為房地產股票擴張緩慢,房屋需求的增長可以、事實上也確實導致房屋價格高企,最后終于演變為一場投機泡沫。
而且,中國當然也不是唯一一個對美國貿易順差的國家。
我確實認為中國的貿易政策對美國不利。美國巨額的赤字財政是不健康的,不論債款來自中國還是其他國家。我們現在身陷“蕭條”而不能僅僅委婉表述為“嚴重不景氣”的原因之一就是,由于我們已經身陷巨額赤字,所以現在如果要通過政府支出來度過蕭條,就不得不把國家債務增加到會引發嚴重通脹或者必須大幅增加稅收用于支付的程度。
但是我不會“責怪”中國提供了那些我們十分渴望的東西,也就是廉價商品和貸款。我也不認為就中國的立場而言他們的貿易政策是愚蠢的。在《就業、利率與貨幣通論》非常迷人的一個章節中,凱恩斯向我們闡述了適用重商主義(即通過持續的出口順差積累外匯的政策)的條件。一個國家商品和服務的國內需求疲軟,原因或許是國內人民還比較窮,或者對經濟前景沒有信心,因此他們寧可儲蓄而不愿進行消費。因為內需疲軟,勞動力和其他生產性資源就會被閑置——除非生產者擁有海外市場。通過刺激出口,失業的降低可以增加消費者的信心,從而促進支出和投資,國家的生產性資源就可以得到更充分的利用。
中國的平均收入很低,與潛在產出相比,國內需求相當疲軟,所以中國鼓勵出口制造業的發展當然有理可據,尤其是他們在生產某些符合美國和其他國家需求的產品時具有比較優勢。
而且,因為中國的平均收入很低,所以美國生產的產品類型可能對他們來說需求并不大,這也是我們與中國貿易不平衡的另一個獨立因素。當然這不能解釋中國巨額的美元收支結余,除非沒有任何其他國家生產的商品類型符合中國消費者的購買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