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0日下午16時,云南中醫學院在白塔路校區就日前在云南網金碧坊社區炒得沸沸揚揚的“李慶生院長抄襲”一事舉行新聞通報會。云南中醫學院表示,通過獨立調查委員會調查對比,得出這樣的結論:李慶生教授所著論文引用周濟教授一文共2800余字,屬于過度引用,確有不妥,且兩篇文章屬于引導性綜述文章(4月10日云南網)。
知識分子畢竟是知識分子,總是能通過玩弄“文字游戲”替自己的過錯找到一套不那么難聽——甚至動聽的合理化說辭。想當年,孔乙己因“偷了人家的東西”被咸亨酒店里的伙計當眾點破,他雖然也倒打一耙,說人家“憑空污人清白”,畢竟還是心虛,竟福至心靈,拋出了他足以傳頌千古的宏論“竊書說”,即:“竊書不能算偷……竊書!……讀書人的事,能算偷么?”因此,將李慶生院長的“抄襲”說成是“過度引用”,也算得上是由來有之——畢竟,這也是“讀書人的事”呀!
但孔乙己畢竟只是一介窮書生,所以“竊書”之說只能由他自己的口里說出來,其可信度不免就要大打折扣。至于我們的李大院長,大大小小也是掌控著“話語權”的一個單位的“頭兒”,情況自然也就大為不同了。該事件發生后,當事人李大院長就退居了幕后,而將黨委副書記王翠崗、副院長鄭進推上了前臺。經省高校工委、省教育廳同意,云南中醫學院組成獨立調查委員會,并聘請同行專家加入,對此事進行了“獨立調查”。既有行政權力的認可,又有當事人之外的“第三方”的“獨立”,這種結論自然也就“真實有效”,值得依賴了。于是, 李慶生院長的“抄襲”就順理成章地被調查委員會的“綜合結論”定義或重新定義為據說是“一種寫實性描述”的“過度引用”。李慶生教授自然也就完全同意調查委員會的結論,并做出檢討,表示在今后的工作中吸取教訓,杜絕此類事件的發生(官帽總算保住了)。
筆者不能不佩服李大院長在應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抄襲門”事件的沉靜和老到。表面看來,一切都真實可信,李大院長的態度也非常誠懇,沒有為自己辯護過半句。但是,此事若發生在該校的一位普通的教授身上,只怕后果將會完全不同——這名教授的飯碗能否保住且不說,至少云南中醫學院不會成立所謂的“獨立調查委員會”來替他進行“集體辯護”。為什么這樣說呢?很明顯,云南中醫學院在這一事件的調查中既充當運動員,又充當裁判員——所謂的“獨立調查委員會”都是該院自己組織和聘請的,而根據中國的高校“官本位”的行政體制,只有李大院長才具有調動學校這么多資源的權力。
云南中醫學院副院長鄭進表示,“目前學術界對抄襲沒有一個明確界定”,但不知目前學術界對“過度引用”是否“有一個明確界定”,如果沒有,“獨立調查委員會”憑什么認定李大院長只是“過度引用”,而非“抄襲”呢?
“引用”與“抄襲”之間真的沒有明確的界線么?答曰:非也。法國的隨筆作家蒙田在寫作時喜歡引用別人的原話——他在文章中說,如果某種思想別人己經說過了,而且比自己說得更好,他就更愿意引用別人的原話,而不是將別人的話改頭換面、竊為己有。周作人先生也好大段大段地引用別人的文章,甚至他的一類文章被人稱為“文抄公”體,在這種文章中,別人的原話字數往往超過自己的文字,但一經他的引用和點評,別人的原話竟有了原先并未被發現的新意。這兩位作家算是抄襲么?顯然不是的。因為他們不但老老實實地告訴了讀者引文的出處,而且使引文煥發出了迷人的新意,就算引文超過了全文的三分之二,都不能目之為抄襲,相反,應該算做“創作”或“創造”。
可見,區分“引用”與“抄襲”最重要的指標就是——是否注明了引文的出處,而不能僅僅從雷同內容的字數上來判定。如果真正的有自己的創見,并且注明了引文的出處,則根本不存在所謂的 “過度引用”的問題。
李大院長的“抄襲門”并非單純的私人事件,而是一個關系到學術公共空間的嚴肅性、規范性與公正性——甚至牽涉到學術侵權行為的——公共事件,相關部門及當事人學校應該給公眾一個合理的交代,絕不能因為他是一院之長,就拿不倫不類、含義曖昧的“過度引用”當做遮羞布來蒙混過關——在此,筆者請“獨立調查委員會”將李大院長的約10000字的論文“雷同內容近3000字”定義為“過度引用”的依據公布于眾,最重要的,請說明這近3000字的雷同之處是否注明了出處,并提供相關的證據。